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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迎安排朱柿先回府,若是一会儿和景熠真的去了南梁大狱,朱柿也不好跟着。

二人刚进安康酒楼,掌柜便迎了上来道:“哎呦,熟客啊,快楼上请!”

姜迎和林汜清便跟着那掌柜往楼上去了。

楼上都有许多空房,都摆着桌子,掌柜把他们送到其中一间挂着“翠松”木牌的房中,便笑道:“二位贵客请稍坐片刻。”

姜迎点点头坐下,那掌柜便退了出去,林汜清也坐了下来,脸色很差。

半个时辰后,景熠大步走了进来,房门随即被关紧,屋内只剩下三人。

今日在宫里,景熠披着一件黑色大氅,所以姜迎看不出他身形消瘦,可进了这屋子,他没穿那大氅,身子就显得单薄了些。

林汜清没想到进来的会是景熠,竟愣住了,他扭头看着姜迎,姜迎却盯着刚进来的景熠。

“二殿下。”姜迎起身行礼。

景熠看了林汜清一眼,便对姜迎道:“此处没有旁人,不必如此。”

说着,三人都坐了下来,姜迎坐下给二人都倒了茶,林汜清见二人之间这种不同寻常的气氛,心里也能猜到一二。

姜迎看向景熠,说道:“今夜我必须见到庆平王,二殿下若今日帮了我,来日我和将军必定登门致谢。”

景熠和林汜清都听出姜迎话里的疏离,姜迎话里话外都带着即墨承,生怕是自己跟景熠有瓜葛。

景熠将那茶一饮而尽,茶水泡的久了,有些发苦,景熠微微皱眉放下茶杯,道:“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帮你们,和即墨承没关系。”

景熠又看向林汜清:“林二公子,说起来,你我也是远亲。”

林汜清一直沉默不语,这时才应道:“也不算,我只是庶出子。”

景熠笑了笑没说话,又看向了姜迎,笑道:“阿迎,你能来找我帮忙,我很高兴。”

姜迎浑身一震,没想到景熠会不顾林汜清在场,就如此亲切地叫她的名字。

林汜清不动声色地喝茶,再想到两年前景熠求娶北思的奉清公主姜清和的事,心里对二人的关系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姜迎咬着后槽牙佯装镇定:“这次算我与将军欠殿下的人情。”

景熠却继续口无遮拦,徐徐道:“你不欠我什么,是我心甘情愿帮你。”

林汜清摸了摸下巴,别开眼不去看二人,他知景熠在众人眼中是个极有分寸的人,林汜清若是把今日的事说出去,只怕没人会信南梁最受宠的二皇子会对有夫之妇有这种心思。

林汜清心中暗叹,自己还是小瞧了姜迎。

须臾,景熠走到窗边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见天色昏暗,便对姜迎道:“走吧,我带你们进去。”

姜迎点点头,林汜清也随之起身,三人上了景熠的马车,便直奔西郊的南梁大狱。

在马车上,景熠给姜迎拿了一件黑色的披风和面帘,温声道:“带上些,也免得日后不得安生。”

林汜清特意坐在离姜迎的对面,歪着脑袋盯着车帘,一副出神的模样。

姜迎接过披风和面帘,低声道了句谢。

马车缓缓停下,林汜清先一步下了马车,姜迎在他身后,林汜清伸出手臂,姜迎的手便搭在他的手臂上,快步下了马车。

景熠带着他们走到牢狱外头,守卫都认得景熠,毕竟如今的南梁大狱是景熠掌管,于是都恭敬行了礼,也不多问他身后跟着的人是谁,三人便畅通无阻地进了南梁大狱。

一进大狱,姜迎就无比感谢景熠给她的面帘,这里实在是气味难闻,即便是在凌冽的冬日,这里的血腥味和异样的臭味也相当浓重。

她隔着面帘闻多了都头疼,可林汜清和景熠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司空见惯。

景熠将二人带到一间牢房前,这牢房是关押死囚的,周围的牢房皆是空无一人,唯有庆平王蓬头垢面地坐在地上,背对牢门,看着面前墙上方那一小块加了铁栏杆的小窗。

月光透过那小窗照进来,显得格外清冷萧索。

景熠从腰间抽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缠绕着锁链的牢门,锁链碰撞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牢房中格外沉重,但庆平王景平却仿佛听不到那声音一般,就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林汜清回身对二人恭敬说道:“能否让我和他单独说些话。”

景熠点点头,便指着和他们进来的相反方向道:“我们在那边等你。”

姜迎看林汜清的神色凝重,心下好奇他和景平的关系,但也知不该窥视他人隐秘之事,便对林汜清轻声道:“你放心去聊,我和二殿下在那边等你。”

林汜清感激地看着姜迎,姜迎便和景熠一前一后离开了景平的牢房。

林汜清走进牢房之中,看着那沧桑的背影,突然有种无力之感,不等他开口,景平就长叹一声道:“没想到,本王死前最后见到的亲人会是你。”

林汜清听到“亲人”二字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竟就真切地笑了出来,嘲弄笑道:“王爷说笑了,我一个庶出子,不像兄长,哪里高攀的起一个做了王爷的姑父。”

景平以手撑地,艰难地站了起来,转身看向林汜清,那小窗进来的月光正好打在林汜清的脸上,景平得以清楚地看见林汜清的神情。

林汜清的眸中,是无尽的仇恨与冷漠。

这样的眼神,让景平想起了一位故人,也更加确定了一件事。

“你是岚秋的儿子。”景平说到这里,似乎有些痛苦,又继续说道:“也是我的儿子。”

林汜清没有否认,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我娘啊。”

景平的手脚都带着镣铐,他艰难地向林汜清走了一步,认真地端详了半天,最终苦笑道:“真是造化弄人,我这一辈子都希望能有后,没想到……”

景平紧接着叹了口气,林汜清语气坚决道:“我宁可不是你的血脉。”

景平却轻笑一声,动了动手上的镣铐:“可你就是,你的身上流的就是我景平的血。”

他说到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竟想走过来抓林汜清的手,林汜清蹙眉退后两步,冷声道:“你要做什么?”

景平眸光闪烁,几乎是有些兴奋起来,又似是在自言自语:“对,你是我儿子,你也有皇室血脉,日后你只要韬光养晦,这天下就还是我们的。”

“你错了。”林汜清靠在牢门边上,看向景平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蝼蚁:“首先,我不会认你这个父亲的,再者,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