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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株灵兽生长不易,低阶尚且易得,高阶也难寻。萧洋干活的时候多穿一身窄袖短衣,轻盈方便,不容易弄脏。流云宗内弟子则不然,多以轻柔宽敞的大袖为主,甚少有穿简装的。似乎不用繁重的衣物饰品,不足以彰显他们的身份。

他的药圃里栽种的灵植不算十分贵重,但也不便宜,偶有弟子路过,却也甚少有识货之人,只疑惑是谁在山脚下建这么一座破落的茅草屋。好花无人赏,弦声无人闻。萧洋已经习惯了,他站起身子,拍拍尘土。

箩筐里已经多了一些活血化瘀,强健筋骨的灵植。闲暇时他就喜欢炼制各种功效的丹药,没人会到他这求药,他炼制了也只是单纯的堆砌在屋子里。流云宗的人见着这座破茅草屋,就已经失去进来的欲望,由始至终他的屋子里就没少过什么东西。

甚至,有时候还会多一些什么东西。

萧洋随手燃起炉火,在如此简陋的茅草屋内,竟还藏着一尊品相上号的药鼎,若是被宁尘乾见着了,少不得要仆上去仔仔细细的研究个透彻才肯罢休。

不知怎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他环视一周,药圃好好的,需要晾晒的药材也收拾干净。到底是什么呢?

嘶——

哦,是那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大猪头。

说来也奇怪,宁沉前些日子常常被打得惨不忍睹,就是用爬的也倔强的要爬到他屋里讨要伤药。他原只是随手打发宁沉,没想到这小子自来熟得很,一来二去就直接把小茅庐当自个儿底盘。

想来便来,想去便去,大多时候宁沉出现的模样都是红肿的大猪头。他挨揍倒是挺欢快,心里是丝毫不记恨。始作俑者也跟着他一块儿来,常常黑着个脸,要不就是不耐烦,更不会打招呼。

萧洋纤细骨感的手指翻动炉内的丹液,很快便将它们收入小玉瓶中。他炼制的伤药种类很齐全,内伤外伤暗疾从头到脚都被他细细分出了上千种丹方。宁沉是清凝峰弟子,峰内传承的丹方繁多,想必他也是试用过峰内伤药的。

宁沉如此执着的来求药,想必是觉得自己的药配合他的修炼方法,能得到极大的提升。他不喜欢被人利用算计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他远离五峰的原因。

不过,那小子.......

萧洋换了身粗布麻衣,背上药框准备上山看看能不能采到一些罕见的灵植。说是上山采药,实则他屋子外晾晒的草药都快没地方摆放了。又把刚刚炼制好的伤药捎上,万一碰上些个被揍得半死的,救死扶伤总归也是好的。

清晨的药山烟雾迷蒙,云山雾绕间若不是常年进山的修士,也很容易误打误撞闯到灵兽盘踞的领地去。除了巡山的弟子,一般弟子是不会选择清晨和夜晚进山的。萧洋则不同,他进山的时间,恰巧就是这两个时候。

那时撞见宁沉的时候,他睡在宽大粗壮的树枝上,毫无防备之心,死沉死沉的,不怕被灵兽袭击。天才刚刚亮,萧洋进山才没一会儿,撞见此等景象,心里有几分触动,偶回想起当年自己的处境。

他一直避世而不出,往好听的说是闲云野鹤无心争斗,往坏了说,就是不思进取自甘堕落。宁沉看着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意,可也并非愚笨之人。他知道如何示好,也知道到底如何才能让自己获利。

回想起当年的自己,也许宁沉的这种方式,并不是一件坏事。

如果当年,他也能有这种觉悟的话.......

萧洋脸色一白,瞬间冷汗连连,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想起那些事来了。宁沉的出现,打破了平静,撕开他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遮羞布。宁沉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懂,但是他就是轻而易举的破开了。

直至黄昏日暮,小茅屋依旧清清冷冷,往日里这个时辰,小茅屋早就升起炊烟,显得格外温和。宁沉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拎着两大坛子酒,大摇大摆的走向那座破落的小茅屋。好些日子没来了,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研制出什么新药来。

渊末今日的脸色比往常都要好,甚至带了几分喜气。连着来这破茅屋都看着觉得顺眼不少,手头上的事情告一段落,就等给楚欢欢一个惊喜。宁沉提议要过来这儿喝几杯,食膳堂的刘二倒是极力要挽留他们两。

最后,宁沉还是拉着渊末过来小茅草屋。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好好的庆功宴你不爱,非要跑到这破落户这来。”渊末和宁沉就是解不了的冤家,没事也非要怼上几句才舒服。

“嗨!庆功宴那种宴席有什么好去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连个说说话的人都找不着,全是客套。哪里有这自在。”宁沉自小就在宁家大族长大,逢年过节亦或是有什么喜事了,他最烦的就是这种宴席。

总得守着许许多多的规矩,称呼这个称呼那个,连说句真心话都不能有。加之,食膳堂的人总归不是他们亲近的,楚欢欢似乎并不想把食膳堂收归,那他们就更不用和刘二套什么近乎了。

“这儿自在?呵,看不出来,你还是放荡不羁的。”渊末脸上的笑意就是嘲笑他大家子弟出身,还能和破落户玩到一块儿去。

“一看你就不懂人心,交朋友讲究的是一个眼缘。没有眼缘,那八竿子打不着。”宁沉和渊末相处的久了,嘴上越发能打贫,大不了就再挨顿揍。为了忙食膳堂的事,他俩好些日子没切磋了。

正好,他一身皮肉都发痒,就愁渊末不跟他过招。

宁沉一脚轻踢开小院的门,只见小院子里晾晒的药材都还未收起来,主人可能是出去了。

“嗨呀!我们来得还不是时候,上山采药去了吧。”宁沉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往小茅屋里头去。

“你又知道?”渊末不愧是冤家,一句话不怼他就难受。

“他要是下山济世的话,一般晌午就回来,药材不可能放到这么晚还不收。只有是上山采药,晚归才会没工夫理会。”宁沉放下食盒美酒,刚进来他就闻到满屋子的药香儿,过了这么久还未消散。

炼制了新药,好像还多添加了几味药材。宁沉不知不觉就分析起来,和他之前常用的伤药很像啊。渊末见着这寒酸的茅草屋,连把椅子都只有小矮凳,萧洋少说也算是流云宗内尊称一声师叔的人,还落魄至此。

宁沉单手把挂着的药篮子取下,果然看见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炼制好的新药,装了一篮子的小玉瓶。这是多少的量啊?他记得之前他来讨药的时候,也就只有零碎几瓶在。

他都是这个品种的药用完,换另外一个品种,萧洋炼药不会炼制很多。平常他下山济世根本就用不到这样品阶的药,所以无须准备如此多。如今却平白无故添置众多伤药,言下之意自不必说。

“看来,我是有练头咯。”宁沉愉快的吹了一声口哨,果然被他猜对了,萧洋的避世,哪里是真的想避世。

真正想避世的,早就离开流云宗,云游四方去了。萧洋正是放不下,舍不得,扔不掉,又过不了自己那关。才骗着自己,搬出六焰峰,在宗内寻个不起眼的角落,美曰其名避世。

实则哪里是要看破的人,不过是天长日久自己给自己织造的一场梦罢了。

“哟,你们倒是挺配。他是慈母,你是孝子。”渊末本就没怎么受过正统的教导,更不在外头长大,他的所知所闻都来源于柔十三。知道的词话经常乱用一气,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呵呵,是也挺好的。他的医术高明,我倒真想向他讨教一二。可惜,瞧他的模样,应当是不会收徒了。”宁沉若是之前听见此等言论,指不定要怎么闹。

可他是见识过萧洋真本事的,萧洋的能力远远不止如此,也许宁尘乾所求之道的突破点,萧洋略知一二。宁沉他的想法十分简单,只要把他折服了,那他反倒佩服起那人来。

“啧!你今天摆的鸿门宴呐?请君入瓮?唱的哪出戏?”渊末在秘境里也是见过一些精怪模仿人族戏班子在搭台唱戏,具体唱的什么他是不太懂的。多少还记得几个词。

“什么鸿门宴?”

萧洋上山后,把这两人经常切磋的地儿都跑了个遍儿,硬是没能找到。为了显得他好像不是有意去寻人,又花了些时间去了别的山头,碰上合心意的灵植,就顺手采摘几株。药框里的草药并不多,甚至可以说稀少,看上去可怜巴巴的,特别敷衍。

“小师叔,你终于回来了。今儿食膳堂新楼落成,开庆功宴呢。可多好吃的,我特意给你打的。你瞧瞧?”宁沉十分热络,把食盒里备好的菜都一一取出。

他记得,萧洋不喜荤腥。所以他特意让刘二做的全素食,油也是用的花生油,萧洋连猪油闻着都受不了。渊末瞧着菜色,就知道,宁沉是花了十足的功夫。

渊末不挑食,但全素宴确实有点难为他这条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