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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里。

岑尧垂着头坐在凳子上,袖子被撩起绑住,手肘的地方已经上好了药。现在裤腿也被拽着,虞瑾正蹲在地上为他处理膝盖上的擦伤。

“可能会有一点点的疼,岑弟忍一忍,包扎上就好了。”

虞瑾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转移青年的注意力,一边将药酒抹在对方身上。触及伤口的那一瞬间,手底下的肌肤明显的绷紧了,似是疼极。

可平日里总爱叫唤的人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虞瑾抬头看他,见岑尧只低头静静地抱着那个盒子,不说话,痛得很了也只是缩了缩手指,脸色白了几分。

许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岑尧抬起眼皮看他,扯出一个笑来,“怎么办,虞兄刚赚到的钱,口袋都还没揣热乎,就让我给全花出去了?”

他想起对方刚才跑过来的方向,定然是拿着抄好的书刚换完钱来。

结果,又要赔偿被他撞倒的摊位钱,又要给他垫付摔伤的药钱,不仅没存下半个子儿,还要倒贴出去许多。

虞瑾顺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腰间扁了许多的钱袋上,耳根微红,侧身藏了藏,只摇头低声说,“钱不重要,岑弟最重要。”

他伏身吹了吹,将膝盖上的伤口小心包扎好。

岑尧看着他,“钱重要。”

没有人比他更理解钱的重要性了。

他少时的苦楚一半是因为府上人的刻意轻贱,一半便是没有足够的银子使,导致时刻缺衣少食,还要累得他娘亲自己想法子挣点外钱。

虞瑾这次倒是抬眼看他了,正色道,“钱没了还可以再赚,但是岑弟受伤了——”

“但是岑弟没了就没了是吧?”

岑尧在一旁戏耍他似的悠悠补充道,“唔,毕竟还可以找下一个弟弟嘛。比如说你那个什么志同兄,还要上回来屋里的那群人,要多少个弟弟都可以。”

“岑弟.......”虞瑾拖长了语调唤着他,像是无奈至极,又带了那么点轻哄的意思,“我只有岑弟,其他人于我而言毫无相干。”

他其实,其实也没有岑弟想象中的那么老好人。

也不是对谁都这样的。

岑尧轻“呵”一声,也没说信不信。

只是看着他,看着他,眼睛里忽然就蒙上了雾气。

“你可真真是倒霉啊。”

岑尧摇头嗤笑,他伸出手,指尖似有若无的在虞瑾的额头处轻轻点了点,“每次遇到我,都没有好事情。”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真真是惹人疼惜极了,嘴角弯着笑,眼泪却好似要往下掉,没得让人也跟着心里难受。

可仔细一看,那泪光或许只是光影的错觉,在他面上蒙了一层阴翳罢了。

这人遇上他,就被他逮着薅了个遍。

平日里做饭热水操劳辛苦也就算了,连这辈子最最重要的机缘也被他偷走了;合伙租房子,厨房也被他烧了;上次这人带着同伴回小竹屋,也被他蛮不讲理的撵走了……

这般细细说起来,他欠虞瑾的,感觉怎么也还不清了。

伸出去的手却被人抓住了,像是羞赧一般,虞瑾只虚虚的抓住了他的手腕,没有握紧,“岑弟在胡说什么。”

他侧过脸,“什么倒不倒霉的,遇见岑弟,分明是我三生有幸!”

虞瑾语气很欢喜的数着青年的优点,“岑弟很好啊,温柔,漂亮,大方,善良,而且岑弟读书很用心!”

“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感觉有使不完的劲儿,看书都认真了不少。”

岑尧嘴角抽了抽,脸色有些古怪,“……你在讥讽我?”

这人每说出一个词,他都感觉额角跳了跳,没一个他对得上。

而且,他一直以为自己很烦呢,每次趁这人学习的时候凑上去都是抱着打扰对方,偷学知识的小算盘。

虞瑾听他此言,连忙摆摆手否认道,“岑弟怎么能够这么说你自己,我有很认真的在说我对岑弟的看法啊。”

算了,姑且就算你是在夸我吧。

岑尧撇撇嘴,他见虞瑾的目光落在自己怀里抱着的盒子上,长睫颤了颤,到底是深呼吸一口气,总算是鼓足了勇气打开它。

“行了,你今天可是有口福了,这是我娘……”

盒子打开,小巧精致的糕点被摆放得很好看,只是刚才岑尧摔了一跤,虽竭力护着,还是有几块糕点碎成了渣。

虞瑾两手都是药水,不方便拿,岑尧便取了一块喂他。

虞瑾吃完便眼睛一亮,立马就尝出来这是什么糕点,“这是咱们娘亲做的杏仁糕吧,甜而不腻,味道真好!”

“什么咱娘亲,那是我娘!”岑尧气极反笑。

虞瑾方才一直便想方设法的逗弄他,此时见他终于笑了,于是也跟着笑开了眼,“我待岑弟为至交好友,岑弟的娘亲就是我的娘亲。”

岑尧哼了一声,把虞瑾咬了一口的糕点往后缩,不让他吃,又在对方追着过来的时候转了个弯,“吃吃吃,让你胡说八道,不给你吃了……”

他说完下意识就往自己嘴里塞。

嚼了两口才反应过来这是虞瑾咬过的,愣了下方才抬头,脸上有些热。只见虞瑾也是呆怔的望着他,耳根通红。

“……”

空气里难得有些安静,两人都互相别回头不去看对方。

很久之后,才听见虞瑾的声音,很轻很轻的低声道,“以后如果遇到了什么事情,如果不想对别人说,岑弟就说给我听吧。”

他说,“总憋在心里不好,会生病的。”

就像今日,岑弟为什么不在昭王府当值,反而出现在了长安街头?为什么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一样,又为什么那么慌急的跑来?岑弟心里藏着太多事了。

如果虞瑾没看错的话,对方跑出来的那个方向,似乎是京中官员们居住的片区。

离得最近的那户,似乎是礼部尚书的府邸,那位也是姓岑,岑弟也姓岑……

倒是曾经听过几句闲言碎语,只是岑弟既然没告诉他,自然有对方的道理,虞瑾倒也没有强求知道这些。

反倒是岑尧,听完对方的话的第一瞬间,立马就想反嘴一句,既然都不方便告诉别人了,你又凭什么有信心我会告诉你?

可又在看见对方温和含笑的眼睛时莫名咽了回去。

其实若真有事情要倾诉,挑来挑去,这人还真是最最好的选择了。

虞瑾宽和又嘴严,温柔又强大,内心平静又包容。这样一个人,在无数次他激愤暴怒控制不住脾气的时候,因一点小事而发疯的时候,轻柔的将他安抚下来,又细心的找好解决方法。

再没有比虞瑾更适合听他抱怨的人了。

反正对方总会给他安上一系列的优点,尽管这些优秀的品质在他身上压根儿就不存在。

裤腿一直挽着,风一吹,腿上有些凉悠悠的。

岑尧缩了缩脚,“好没有,好了我们就走了?”

他到底是不习惯呆在医馆里,总觉得有病的人才会来这里,他又没毛病。

却见虞瑾没了声音,正皱眉端详着他小腿上的某处肌肤,似乎想伸手摸一下。

不知怎么的,岑尧立马就想起了身上的那些痕迹,也不知道姒明华有没有在他小腿上留着有?

他顿时吓得打了个激灵,连忙站起来,生怕被虞瑾看不对劲来,“行了行了,我看都已经包扎得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吧。”

裤腿落下,将肌肤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再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