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十一章 迎战
在狐夏夏的狐狸认知中，两件事是顶顶重要的，也是他们灵狐族世代传承的规矩。第一是对美的永恒追求，如果不美了，那真不如死了算了。但这个认知因为妹妹狐小仙的出生，不得不被打破。毕竟当年她出生时跟一块废抹布似的，即使长大些毛色也没有达到灵狐族的一般标准。第二个是狐族终生是一夫一妻制的，倒不拘泥于人间的三媒六聘拜天地什么的这样的虚礼，而是当一个公狐狸遇到一个母狐狸，相互真心爱慕就可以向全族宣布结为夫妻，一生一世一双狐。
他不是很能理解，他欧阳重和妹妹狐小仙都认识好几世了，怎么始终走不到一起？既然走不到那就不要走啊？换一个人不就行了。比如师兄单小虎看起来就很不错，知根知底还是同门师兄弟，肥水不流外人田啊！而且狐夏夏更不理解的是，这个欧阳重既然娶了萧霏霏，又说心里面只有狐小仙，一边照顾萧霏霏一边又不肯跟人家美人做对真夫妻，名存实亡的婚姻，这算个啥？
“呸！渣男！”狐夏夏在欧阳重背后狠狠地啐了一口。心想：过几年小五的灵识元神蕴养得差不多了再度现世，说什么他这个做哥哥的也得看住了妹妹，不能再跟这个臭小子再续孽缘不清不楚了。
夜晚，欧阳重没有回萧霏霏住的院子，而是独自回到了他和令狐鲜生活过的小院里，那棵海棠树因为当时被萧霏霏抱过一下，竟然有枯萎惨败之相。欧阳重一惊，赶紧趁着日落西山天还没有全暗下来，赶紧给海棠树修剪枝叶，浇水施肥。他看着海棠树就好像看到了令狐鲜，只要心中还记着她，她就好像还在这世间，并没有死，而是去了很遥远的地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突然间，欧阳重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似的，也许……令狐鲜真的还能再回来！
狐夏夏今天的警告就是暗示，他们一定做了什么瞒着大家，他不是说他和师兄是修道之人吗？一个看住自己，另一个在令狐鲜变成火墙的地方守着。守着一堆灰烬是不可能的，一定是在守着令狐鲜。
意识到这一点后，在树下抚琴的欧阳重，抬头仰望月上中天，心中激动不已。她一定会回来的！我一定要找到她！
“你这琴声里面有心事啊！”狐夏夏轻松坐在房顶上看着抱着琴望月的欧阳重，他也不打算下来，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于狐夏夏这种散漫自由的性子，且不说不把人类太当回事，更没有所谓的上下等级概念，因此对欧阳重甚至魏箜际都并不履行军纪。魏将军和欧阳重知道他是世外之人，也就任由他随意来去。
欧阳重看着房顶上的狐夏夏，也不客气：“狐狸头，你今日来访有何贵干啊？”
“狐狸你个大头鬼啊！要不是你我能好几天变不回人形吗？我跟你说，我得出城一下，去北望城方向沿路寻我师兄，看看怎么才能变回来。顺道打探一下丁零大军到什么地方了？我能日行千里，打探到消息了就速速回来。不用太想我啊～”说完，狐夏夏就瞬间消失，那最后几个字甚至还回荡在欧阳重的小院上空，人已在纵城的房顶上蹦蹦跳跳几个飞跃就出了城。
欧阳重无奈笑了笑，“嘴硬心软的家伙。”这个狐夏夏跟他妹妹的性子还真的天差地别啊！都是鬼灵精，一个心大得很，另一个心重得很，但都是嘴上说一套手上做另一套。
这几日根据之前的信息，魏箜际和欧阳重等人商讨了多个应敌方案，在城门、瓮城，甚至城外近郊的一些村落都进行了部署，就连宗昱山的黑金矿山都安排了卫兵把守。城里城外的几个湖泊池塘也都当做种植灵种的水田，有的长出了菱角，有的长出了莲子和莲藕，虽然并不是粮食，但是用来给百姓们充饥已经绰绰有余。
城中的百姓们也没闲着坐以待毙，而是自发地组织起来。女人们有的纺线织纱缝制衣物和绷带；有的去湖里面采摘做成各种食物分给家家户户。男人们有的自愿原地参军勤加操练准备应敌抗战；有的种地耕种趁着最后的时节赶紧再种点作物，以备将来。就连老人和孩童，都在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人人都在为保护纵城付出自己的努力。总之，整个纵城别看有百万余众，来自北方各个地方的逃难流民，却出奇地团结。不仅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混乱骚动，就连小偷小摸的事情都很少。其实自古老百姓不过是想要活下来，只要给他们安定和温饱，他们就能顽强地繁衍生息。
狐夏夏胡杨林和静庐小院的方向奔跑，这次不用和上次那样拼命，但是也不敢放慢脚步。他十分担心师兄单小虎，还有那个疑似奸细的臭小子拓跋显，当然也担心丁零大军会砍伐烧毁胡杨林……总之，他外表上看着散漫，但是对他关心的人和事，从来都是尽心尽力一丝不苟。
丁零大军挥师南下的那天，单小虎和狐夏夏兵分两路。狐夏夏去纵城报信，而单小虎一方面要守住胡杨林，另一方面也要想办法保护好拓跋显。拓跋显从单小虎的怀里苏醒，听到远方传来熟悉的号角声，他知道父亲的大军来了。他从单小虎怀中挣脱站定，恭恭敬敬地给单小虎行礼，说：“这些天承蒙两位先生照顾，屡次救我性命，还给我治病疗伤做各种吃食，我还偷吃了您家打鸣报时的鸡。显儿铭记两位先生的大恩大德。但是，我不能再害了先生。”
单小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是怀疑地问：“你，害我？”
少年拓跋显还是不够老道，他的心中仍然还留存一丝善念，他不忍道：“是的，我就是奸细，我是被父亲逼着到这里毁坏胡杨林来吸引你二人注意，这样他们就能有机会突破法阵屏障，挥师南下，入侵中明国。先生，您快逃走吧！我看另一位先生已经跑了，您也赶紧跑吧！不用管我，我不会有事的。我牵制住了你们，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必须回到我的族群。如果我和你们走了，就是叛逃，丁零男儿是不可以背叛族群的。先生，我不管你们是否会憎恨厌恶我，我只求你们能免受屠杀，父亲的大军来了是不会留下一个活口的。父亲说过，他会诛灭所有中明人，一个不留。”
“嗯，我知道了。我不会走的。但是我会送你回去。”单小虎点了点头，依旧温和地对着拓跋显笑笑揉了揉他的头发。拓跋显急得哭了起来：“先生！你快跑吧！号角声已经响了，很快他们就会到这里，父亲说会用千军万马把这片踏平的。这个院子，还有那片胡杨林，都会华为平底。没有人能逃得掉，丁零王真的发怒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样就能给你哥哥拓跋晟报仇雪恨了？”单小虎低头看着孩子。
拓跋显年龄还小，分不清楚是报仇还是侵略。他之前是毫不犹豫地同意父亲的决定，一定要把这里踏平的，但是此刻他犹豫了。从小到大，对他最好的是哥哥拓跋晟，他以为那就是自己能够得到的最好了，然而这短短几天和两个陌生人的相处，即使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骗局，他也没想到这两个人竟可以对他如此之好，好到他突然发现自己是可以、是值得被好好对待的。
“没事的，你放心。我先送你回到你的族群里去。然后之后的事情，你不用太担心。”单小虎轻轻地拥抱了下拓跋显，这一抱让拓跋显哭得更厉害了。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既无法像父亲和哥哥那样心肠硬得如石头，又没什么真本事保护好在乎的人，甚至还要眼睁睁地看着恩人去送死。
单小虎蒙住拓跋显的眼睛轻声说：“没事的，孩子，闭上眼我送你回家。”然后心念口诀给静庐和胡杨林的阵法进行了再次加固。然后一跃而起，跳到半空中看到正在北望城中与乌鸦群缠斗的狐夏夏。他心中了然，看来不论愿不愿意，这一架打定了，哎呀，虎爷总算能施展一下拳脚了，都快憋坏了。
单小虎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几个跳跃，就飞奔到了草原之上，朝着丁零大军深处的丁零王车碾冲了过去。那速度之快，就如一阵狂风，带起草原上无数花瓣随之飘起，还没全部落下的时候，单小虎已经从车马人群之中到达丁零王的眼前。
单小虎的突然出现，让丁零王车碾的马受了惊，差点翻过去。丁零王到底是一个狠角色，虽然心中震惊，但是依旧面不改色，问道：“你是何人？”
单小虎笑着回答：“我谁都不是，你要是非要问个姓名，可以称呼我一声‘虎爷’。诺，这是你的孩子吧？他前几天迷路了，今天还差点淹死。我把他送回来了。”
拓跋显睁开眼，赶紧从单小虎的身上下来，给父王拓跋哲行礼。“父王，我……我我回来了。”
拓跋哲眯眼看了下车下的拓跋显，如果不是大儿子拓跋晟，他经常会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个小儿子。他没说话，一个眼神示意这个没用的小儿子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然后继续面无表情气势威严地看着单小虎，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孤可以酌情满足你一个愿望，就当犒劳你把十王子送回来。”
单小虎很真诚地笑了一下，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我要是说希望丁零王退回草原不再侵略中明国，是不是这个愿望太大了些？”
拓跋哲挑了下眉，冷笑道：“你很有自知之明。”
“那咱们就都别废话了！”单小虎亮出自己的兵器紫金战斧，他不可以对人类使用法力，但是纯靠武力他也是不怕的。作为山猫猞猁精出身的单小虎，从小就是独立行走天地间，战斗力虽比不上狮子老虎，但是也是敢单挑狼群和黑熊的，战斗力绝不容小觑。他举起战斧就朝着拓跋哲砍来，这战斧平时伪装成砍树劈柴用的普通斧头，实在是浪费了好久，现在正好一展身手。
拓跋哲身边的护卫和将领也不是吃素的，看到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小子要威胁王上的安全，那还了得，自然是奋勇向前与单小虎缠斗起来。单小虎并没有下死手，他还不想沾染太多杀戮，权且探一探这丁零军队的实力，所以他只用了5分实力与几个丁零武士对打，竟然没有足够的胜算。
单小虎心中一惊，这丁零族果然厉害，骁勇善战，不仅一个个都孔武有力武功不差，而且善于骑射和围猎。单打独斗的话，单小虎有足够自信轻松拿下，但是这些人看着野蛮但是都很有战术，几个人配合得很好，竟然让单小虎一时间有些分身乏术。他清楚决不能恋战，得赶紧脱身去保护胡杨林。
“不错啊！虎爷这一架打得十分尽兴，但是我还有别的事，就先告辞了。”单小虎最后使用了七成力道一斧头抡过去直接撂倒十几人，接着虚晃一招，再次跺地起跳飞升到半空中，没想到拓跋哲正拿着弯弓瞄准单小虎一箭射去。单小虎竟被射中肩膀，第一次迎战就吃了瘪，这一箭之仇说什么以后也得加倍还回来。单小虎快落向地面的时候，借助人马攒动，又踩翻了几十个人，然后飞一般快速奔向胡杨林。双手结印口念心诀，用尽全力把胡杨林封锁在一个阵法之中，从外面看就好像这片胡杨林凭空消失了一般，即使走入其中也发现不了。
然后单小虎晃晃悠悠地，倒在胡杨林里，任凭肩膀上血流不止。这支箭十分恶毒，不仅箭头十分铁蒺藜，长满倒刺射进肉里就很难取出，箭头还淬炼了剧毒，在单小虎即将昏迷的时候，他不禁苦笑道：“人类比妖魔还妖魔，虎爷今天大意了……”
单小虎在昏迷之中，仿佛意识与身体分离了。自己似乎变回了猞猁原形，跌跌撞撞地爬行，似乎寻找着什么，他感到有声音给他指引，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三师兄，三师兄，小虎哥！”这声音十分熟悉，难道是五师妹狐小仙？他的耳朵尖上几根长毛也竖得高高的，感知周边的一切细微响动，是的，单小虎确认无疑，那就是五师妹的声音。
他循着声音，缓慢地游荡在胡杨林中，一直到胡杨林的深处看见一棵身形巨大的胡杨树，胡杨树闪着红色的光芒，树上没有叶子，取而代之的则是狐狸毛茸茸的耳朵，这是一棵长了一树冠狐狸耳朵的胡杨树。而狐小仙的声音就是从树干中央传来的。
“师妹？师妹！是你吗？”单小虎的元神在树周围来回飘荡，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元神出窍了。
“三师兄，是我。我是狐小仙！你现在看到的我，是元神寄存在这棵胡杨树中的我。但是，三师兄，我更担心你，你现在元神已经离开身体太久了，你需要赶紧回去，不然会有性命之忧。”
“啊？我的元神？没有吧，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眼前吗？唔，最多是……我又变回猞猁的原形了？”
“不，小虎哥你听我的赶紧回去，再不回去你会没命的！快回去！”胡杨树发出狐小仙的声音，但是单小虎依旧呆呆地元神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正当单小虎还处于迷茫的状态时，这棵胡杨树发出了尖锐的叫声，满树的狐狸耳朵瞬间变成了狐狸眼睛，朝着单小虎迎面扑来，这气势吓得单小虎瞬间元神归体，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前一个人焦急地看着他口中还在不断呼喊着：“师兄！师兄！你醒醒！”
单小虎眼神聚焦，总算看清了眼前这个人……呃……或者说这只狐狸，正是师弟狐夏夏。狐夏夏看到受了重伤的三师兄总算醒过来了，开心地抱着单小虎大哭了起来，“师哥，我还以为你也要离我而去啊！吓死宝宝我了！”
“咳咳咳……你轻点，轻点！我肩膀疼。对了，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五师妹？我刚才元神出窍了，是她把我吓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