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十六章 跟踪
欧阳重在纵城内来回奔走，安排一切。他一边和魏箜际将军商量下面如何暂时安顿城内的军民车马，一边回想着早上发生的事情，此事显然有些蹊跷。
萧霏霏醒来后，说了一些古怪的话。
“欧阳重，谢谢你，我替母亲多谢你的恩德，也替狐小仙谢谢你曾经对她的好。”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谁。我的身体是萧霏霏的，但是脑子里面似乎有好几个人的记忆，有母亲南陵长公主的，有我曾经还是郡主萧霏霏时候的，还有一部分是关于狐小仙和令狐鲜的。甚至，还有一些记忆碎片，我都不知道那是谁的？这些记忆似乎都是属于我的，但又好像都不是……”
“欧阳重，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比起之前被自己毁容了的脸吓得发疯，反而变得更加不正常了对吗？呵呵，没关系，我已经不那么在乎别人怎么看待我了。至于我到底是谁？这个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吧。”
“哦，对了，你不是今天还有很多正事要忙吗？赶紧去吧，我也不跟着你了。你放心，我暂时不会对你做什么不利的事情，我一会儿让老管家陪着我回趟长公主府，我去看看母亲的尸首，给她好好收敛安葬。毕竟这也是我能为母亲尽的最后孝道了。”
萧霏霏要去长公主府……欧阳重悄悄对魏将军描述了个大概，然后跟手下人嘱咐了几句，便匆匆上马直奔长公主府，他倒要看看这个萧霏霏到底在耍什么名堂。
那时狐小仙的魂魄突然回到昆仑山风羲涧的时候，狐夏夏和单小虎都感到事情不对。尤其是向来聪明绝顶的狐夏夏，他与狐小仙本是同一胎出生的亲兄妹，他与她血脉相连，多少能感知到妹妹正在经历极为凶险的时刻。
他本来想背着师尊南极仙翁和几位师兄，自己一个人悄悄下界去人间寻找妹妹，他正在思考如何避过去的时候，比他还要聪明能洞察万物的师尊开了口：“机灵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此次你和小虎子跟我一同去凡间寻小五。”
“哈？我没听错吧？师尊您肯让我们两个下界了？”狐夏夏大吃一惊，果然什么也瞒不过师尊他老人家的氪金眼啊？！
单小虎更是惊奇，但他现在更加关心的是狐小仙的安危，她好好地从风羲涧出去历劫，就算要经历几次生老病死的轮回，喝几口孟婆熬的汤，但总不至于要魂飞魄散吧？不行不行，一定要把小仙找回来，至少也得陪在她身边保她周全。
“我跟你们两个说，一会都藏在我的袍袖里不许出声，无论外面如何，你们都不可以现身，只有我让你们出现才可以出现，在这之前我会封了你们五识中的三个，你们可以听可以看，必须听话，明白了？”
单小虎、狐夏夏齐声应和：“谨遵师命。”
“云风，湘子，你们好生看家护院，我不会出去太久，一炷香内必会赶回来，在这时间里，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贺云风、梅湘子知道事态的严重程度远不仅仅是师尊他们出去寻找狐小仙这么简单，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拱手恭送师尊和两位师弟出山下界。
狐夏夏和单小虎万万没有想到，狐小仙这一世竟然要以这样悲壮惨烈的方式死去，但他们也清楚，师尊给狐小仙喂下去的仙丹可以帮她净化身上的妖气与蜘蛛精的妖毒，唯有用三昧真火才可以将仙丹的效力发挥到极致。只是，他们真的心疼啊！
待到师尊总算在一片荒山上把两个徒弟放出来的时候，狐夏夏和单小虎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他们二人双双跪地，请求师尊让他们下界照护狐小仙。师尊轻抚着白色的胡须，他点头示意，这也正是他的想法。南极仙翁捏了一个口诀，封住了狐夏夏和单小虎的九成法力，唯留一成好让他们遭遇危急时刻可以与风羲涧通风报信。
师尊让他们仅以肉体凡胎的身形下界照护狐小仙，封住了法力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成了普通凡人了，无论是剑术武功，还是满腹经纶，尤其是狐夏夏与单小虎那卓然于世的容貌，在此世凡尘都是顶级的。南极仙翁看了看觉得还是有些不妥，实在是长得太好看太扎眼，于是乎将他们的容貌稍微变化了几分，好歹老一点、丑一点、普通平凡一点。而即使是这样，后来因为样貌过于出众，单小虎和狐夏夏也被惹了不少麻烦，此事暂且不表。
一炷香时间即将结束，南极仙翁嘱咐道：“你们两个凡事多加小心，行事作风也稍微收敛些，千万别再惹出什么祸端来。”说罢腾云驾雾赶回昆仑。
师尊离开后，狐夏夏与单小虎分别换了身行头，狐夏夏化装成一个随行老军医模样，而单小虎则打扮成一个山野樵夫。他们二人分工明确，单小虎隐匿在狐小仙的火墙附近，等到三昧真火熄灭，助她浴火重生转为第三世，好好照看。狐夏夏知道当初站在火墙面前的少年就是倪重转世的欧阳重，便有些气不过这个倪重没有说话算话照护好妹妹。既然师尊说了他此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那狐夏夏就去看看到底是给他做帮手，还是给他做敌人。狐夏夏心想：哼哼，全凭老子心情！
狐夏夏顺利地混进了北望城，也顺利地成了欧阳重的看护军医，他一直照看着高烧不退的欧阳重。起初他真恨不得欧阳重就这样发着高烧一命呜呼了才好，也算是给令狐鲜做个陪葬，但是他这一路上，眼睁睁看着欧阳重为了令狐鲜受尽了身体上和心灵上的苦痛折磨，狐夏夏倒也算释然几分。
“看来。师尊早就算准了这个小子与我妹妹有段桃花劫，那我三师兄单小虎又怎么说呢？唉……这情情爱爱的事情，我是没这个心思。”狐夏夏微微叹了口气。他随行大部队进了纵城，偶然听闻原来这个欧阳重是个已经娶妻的，而且媳妇之前中了妖毒，后来发疯了。狐夏夏也觉得有些奇怪，中了妖毒的凡人要么就是被妖术施法者变为傀儡，要么就是妖毒发作暴毙而死，怎么可能人还能活下来仅仅是疯了而已呢？
他看到骑马匆匆疾行的欧阳重，就赶紧悄悄跟了上去。狐夏夏轻功了得，纵城一片混乱破败，只要稍微躲避人群，以他的行脚功夫，甚至可以比欧阳重的马跑得都快，他一路跟随，总算到了一处豪华别致的府衙门口，定睛一瞧，原来是南陵长公主府。
狐夏夏虽然被师尊封了法力，夺了作为仙兽的某些敏锐能力，但是他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狐狸，感知能力极强。他站在公主府门口的那一刻，就感觉到废弃的长公主府门后有人在看着他，不用猜一定就是欧阳重。狐夏夏冷笑一声，喊道：“欧阳将军，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把泛着寒光的锋利短剑就向着狐夏夏的名门刺来。欧阳重并没有下狠手，但是带了不少凌厉和刺探的意味，他记得这个人，这是路上在马车里医治他的随行军医，但他没想到这个人的跟踪能力这么强，此人是敌是友？莫不成是拓跋晟和羽孙的余孽奸细？
狐夏夏面不改色地向后迅速倒退，这天族的短剑不仅没伤到他分毫，还被他用两根手指轻轻松松地夹住了。接着换作狐夏夏开始反攻，他身上并没有任何武器，随手折了一支枯树枝与欧阳重比划起来。每当欧阳重攻击，狐夏夏就是侧身闪躲，并不直接动手，但是当欧阳重稍微走神露出破绽，狐夏夏就迅速用枯枝点击他身上的穴位，不过三招两式，欧阳重就被狐夏夏点了穴道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欧阳重大骇，这人到底是谁？这剑法怎么那么眼熟？“你……你跟令狐鲜，不，狐小仙是什么关系？”欧阳重尽量用相对冷静的口气问道。
狐夏夏笑得好看，也不打算多隐瞒，回答道：“鄙人狐夏夏，我与狐小仙为一母同胞，既是她的亲四哥，又是同门师兄妹。”
“原来如此，我说这个剑法怎么与她如出一辙，只不过你比她更加多变、凌厉，她还是太心软。”欧阳重沉默了片刻，继续问道“你打算取了我的性命，替你妹妹报仇吗？我给你便是。你动手吧！”
狐夏夏一愣，这欧阳重怎么一心求死啊？他可不能做这个恶人，至少在还没搞清楚到底来龙去脉是非曲直之前，狐夏夏根本就不想伤害任何人。他点点头说：“杀你不难，你也看见了，我要是想取你性命，当初在马车上就不该给你治病疗伤。不过我能看出来，你对我妹妹是动了真情，她用自己的三昧真火自焚，既是救人也是她的命数，这也不能全怪你。”说着，狐夏夏轻轻点了欧阳重的几个穴位，帮他恢复自由。
狐夏夏继续说：“欧阳重，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给我妹妹报仇的，但是如果我有一日看到你真的对不起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跟你反正没什么交情，到时候定然会依照我们狐狸记仇的本性，给你点颜色看看。在这之前，我还是来助你完成你这一世的使命吧！”说完，狐夏夏给欧阳重行了一礼。
欧阳重没想到玄墨走了，又来了一个狐夏夏，这些世外高人频频出现在自己身边，还都说要来帮助自己完成使命……这使命到底是什么？他想到了，但依旧不敢想下去。欧阳重对于眼前这个人，还不太信任，万一是羽孙的余孽乔装打扮的话，他也必须想好对策。
狐夏夏看破了欧阳重的顾虑，他明白这一关必须欧阳重自己克服才行，眼下也许这个长公主府里有更值得他们关注的人和事。
狐夏夏说明来意，欧阳重也赶紧打起精神将早上在萧霏霏房里的奇遇给狐夏夏大致说了下，于是带着狐夏夏一同进了长公主府，他们直奔后院一块空地，只见萧霏霏自己一个人在空地上等候欧阳重多时了。
萧霏霏依旧脸色苍白，不过眼神中已经恢复不少神志，不再是那种痴痴傻傻的样子。萧霏霏对欧阳重略微施了一礼，微微笑道：“夫君，妾在这里寻找母亲的骸骨，打算收殓好为母亲下葬尽孝，不知夫君为何匆匆赶来？莫不是要陪妾一起送母亲最后一程？”
欧阳重有些诧异，这个萧霏霏变化也太大了，之前骄横跋扈，后来疯了傻了倒还不算太意外，这做了个梦长公主借着她的血液还魂片刻，怎么人就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样子？或者说，这个疏离客套的表情好像……令狐鲜！
欧阳重看到那颗桃核哨还挂在萧霏霏的胸前，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欧阳重仔细端详了萧霏霏一会儿，开口说道：“夫人身体不适，这些粗活累活还是为夫代劳吧！这些日子为夫不在你身旁照顾，苦了你了，我请来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来给夫人把把脉，开几服药调理滋补一下夫人的身体。”
接着他给了狐夏夏一个颜色，狐夏夏笑了笑给萧霏霏施了一礼自我介绍道：“小人姓胡名厦，曾为欧阳将军诊治疗伤，承蒙将军抬爱，还请夫人移步堂前让小人给您诊治一二。”
萧霏霏没什么表情，但是依旧礼节周到颔首谢过。她微微皱眉低声对欧阳重说：“多谢夫君关心，但是母亲的尸骨，还是由做女儿的去找寻吧！父亲……当初烧掉的，不是母亲，至少不全是，母亲还在别处，这是她在梦里告诉我的。”
“什么？！”欧阳重有些紧张，毕竟南陵长公主萧无双当初是被她的丈夫逼着自戕最后伪装成自缢并一把火烧成灰烬。她当时没有被砍头挖心，万一成了羽孙妖法的傀儡，这么长时间岂不是已经坠入妖魔道了？还有什么叫不全是？欧阳重紧紧抓住手中的短剑，以备万一。
“那好，我们陪着你一起去找。”欧阳重警惕地回复。
狐夏夏此刻也注意到了萧霏霏胸前戴着的桃核哨，那桃核是风羲涧里那棵仙桃树上结的宝贝，怎么就变成了桃核哨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那是一枚法器，本身就带着法力，能净化妖魔之气。狐夏夏的一成法力里面，他的视力并没有被封，依旧是神兽的眼睛，他看到了那颗桃核哨周围萦绕着一团淡淡的紫黑色妖气，这萧霏霏难不成真的变了妖？他趁着欧阳重和萧霏霏不注意，手指一弹，将一颗小石子打到了萧霏霏的脖子上。萧霏霏顺势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