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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任谁都没有想到大长公主走的会那样急,她上一秒还抱着十二岁的祁元元,祝他生辰快乐,下一秒就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她死死地抓着孙儿的手,努力地动了动嘴唇,留下了支离破碎的几个字:“我不是这个……”

大长公主死得匆忙,死在了还没有来得及剪除清王妃势力,将权柄完全交给小太子的时候。

皇帝望着梦境里被血染红的天,他看见他的父亲被祁道仪怂恿着上了战场,他看见自己站在城楼上,还有那个躲在箭楼里张望的身影,他看见小太子一把抱住了那个人,说他们回来就成亲……

皇帝看见那个人收敛起所有的天真和懵懂,他温雅的笑着,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写下一封封泣血的书信,等着一封封不会寄来的回信。

从情远山回来的那个夜里,他捂着受伤的肋骨提笔写下:“君指南方我望北,捐躯赴难,虽死无憾……”

胸腔里不断涌出的血水打湿了书信,皇帝发现他的世界也变成了鲜红的一片。

错了!原来一切都错了!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皇帝发现他好像病了,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哪个京都了。

他有时能看见祁疏玉就在一旁,蹙着眉头问齐伯有没有收到回信,但他跌跌撞撞过去时却扑了个空,一旁的万言宁惊诧地看着他。皇帝又想起了那个讨厌的小胖子,愤愤道:“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说了不许出现在元元面前吗?”

那天他约了万澜羽去射箭,离弓的箭矢如雨般飞了出去,他却看见它们直直扎进了一个白衣人的心口,那个人也从城楼直直坠下,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血花。

皇帝扑了上去,他想抱住那个伤痕累累的人,可什么也没有,他喃喃着:“那个人,那个和我同行的人呢?”

空气里传来一声叹息:“城楼下有人身死魂消,你再也寻不着了。”

皇帝拈起弓,转过头将那箭狠狠地射向了万澜羽,是他!是万家人!他们该死!

可是这一箭并不能浇灭万家的野心,反而把他们彻底推向了另一个极端。

皇帝病重,与疯子无异,但他不愿意让外人知道,这恰好给了万澜羽机会。他一边哄着皇帝,让他好好休养,另一边又急速扩张势力,等皇帝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皇帝颓败地坐在地上,他已经逐渐能分清现实与梦境了,有元元在的时候就是梦境,没有的时候便是现实。

比如现在,抱着自己在内惩司牢房哭泣的元元就是梦境,皇帝死死抓住自己的手,告诉自己:“不能过去!不能过去!过去了就看不见元元了。”

于是他只能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把手放进嘴里用力的咬,用力的咬,咬出了鲜血也不能停止,眼泪顺着血液流下,也不知道是谁更苦一些。

但他后来慢慢发现了,只要不离元元太近就行,三步之内可以随便看,元元不会消失。皇帝痴恋的望着他,原来曾经不愿细看的人,是他求而不得的心头至宝。

皇帝美滋滋地跟着他在桐华宫里穿梭,看他穿着君后的吉服跟自己站在一起,看他蹲在贵妃榻上,晃荡着脚丫为他处理宫务,好像他们从来不曾错过。

可也有按捺不住的时候,他看见元元苍白的额头磕在了地上,无论如何都唤不起那个男人的一丝怜惜,他看见他指着的心口说,承佑哥哥就活在这里。

“不不不,承佑哥哥在这里,他一直都在看着你啊!元元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快起来,不要跪他,不要跪他!”

自此之后,皇帝被留在了现实里很久很久,久到往日种种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直到那天,他正在朝堂与诸位大臣议事,忽然看见大殿里黄色的帷幔烧了起来,一个满身是血的白衣人抱着一个婴孩慢慢向着他走了过来,他的脸上都是交错的鞭痕,胸口还出滋滋的响声,是皮肉烤熟的味道。

皇帝战战兢兢地往后退,嘴里呢喃着:“你不是元元,元元不是这样的!滚开!滚开!”

那个白衣人靠近了他,他的脸上泛着青紫,像是死去了很久,他把死婴塞到皇帝的怀里,贴着皇帝的耳朵发出些啊啊啊的声音。

皇帝颤颤巍巍去看他嘴型,原本含混不清的声音突然尖利了起来,是他在笑。

“你怎么不敢来了?我在那暗无天日的牢房里等了你好久啊!你怎么不敢看看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怎么不敢看看这个孽子是怎么来的?承佑哥哥,元元等了你好久啊!”

“不不不,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辜负过元元!他是我的君后,现在就在紫宸殿,我与他鹣鲽情深,我和他十五岁成亲,如今已有十载,我们、我们!”

“你们早已恩断义绝!他恨你,恨不得送你去死呢!”

皇帝痛苦地捂住了头,在朝堂上疯狂大叫了起来,自此大臣们都知道了,他们的皇帝陛下,其实是个疯子。

但他不得不让自己清醒过来,万澜羽已经越来越肆无忌惮,甚至趁着皇帝没有清醒时,将万尔默送上了龙床。

皇帝太明白万澜羽想做什么了,一个疯了的皇帝,一个背靠万家的皇嗣,朝臣们根本不用选。

皇帝望着万澜羽,哑声开口:“你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吗?一个失了忆的宛如白纸的皇储,世间没有比这更好用的垫脚石了。”

他似乎有些伤心,眼睛都红了,“澜卿,我的好表哥!你把我当做了什么?复兴家族的一枚棋子?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

万澜羽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像是被皇帝逗笑了:“陛下,在这样的世道里,谁不是家族的棋子呢?姑母、尔默、还有我,谁又是心甘情愿的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的呢?杀死您挚爱的,从来不是万家,而是您啊!我不过是放大了您心中原本就有的冷酷、贪婪和暴戾罢了。”

皇帝望着他,心中无力极了,色厉内荏道:“是,是我的错!错信了你!错信了万家!所以我现在要弥补!我要把元元接回来,还他清白,为他重建长公主府!”

万澜羽定定地看着皇帝:“可是陛下,您哪儿来的钱呢?”

“那护国宝藏可有亿万之数,如今正好物归原主!”

“不,陛下!护国宝藏早被君后盗了,所以他才被流放的,不是吗?”

“万澜羽!你在威胁朕!你该死!”

万澜羽根本不看愤怒的皇帝,他好整以暇地跪倒在地,笑起来:“臣、罪该万死!”

自从这次不欢而散后,皇帝再也没见到过他的元元,他逐渐接受了自己只能被遗留在现实的事实,他也渐渐想起了现实里还有个真正的元元正等着他去救。

他借着万家将护国宝藏转移到万国,在祁国势弱这一点,重用乡绅,取得了乌蒙大将军的支持,又联合宗亲打压万家,终于在祁疏玉离开的三年后和万澜羽达成了和解。

他不能再查护国宝藏一事,万澜羽和万家也不能阻止皇帝接回祁疏玉。

又是盛夏,皇帝在后宫重新种满了白兰花,他在等他的元元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