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都是同样的动物，见到了心爱之人，往往比动物更加凶猛哦。难道你想不明白，他的眼中为何只有我的模样，却没有你的呢。”白鸟咯咯笑着，朝着那一对小情侣逐渐靠近。
“住嘴。如果这就是你的全部能耐，那你可得好好想想，怎么样迎接自己将至的死期。”赵琢影催动诡象，将一楼稀薄的妖雾聚在中心。
眼见着，这阵妖雾将要形成一张大网，包裹住了白鸟的身躯，尤其是她那张魅惑娇艳的脸庞。
她现如今的状态，犹如是在稻草人的身上，披着一层栩栩如生的人皮，说不上来的诡异。
他本以为蒙住白鸟的脸庞，队员们的状态便会稍稍好转，没想到她的嬉笑声不绝于耳。
那阵笑声荡漾在了文学社的大厅中，隔着密集的妖雾，清晰可闻地传了出来，犹如一只狡猾的泥鳅，迅速钻入了他的耳道之中。
“呵呵，你觉得我的死期到了吗？在炮火连天的前线，在我抬着担架，运送伤员的时候，都没有人敢这样说我……若你是有着家国情怀的人，就会明白我在说些什么！”白鸟气愤至极，仿佛触到了她的逆鳞。
赵琢影听得头疼欲裂，虽不否认这位猛人的功劳，但也难以理解她的偏激心情。
他回想起了在那家诡异的医院中，接触到莫名其妙的幻境，坠入了她的观念之中。
不过，现今的赵琢影已非往日，饱经风霜的眼中爆发出一阵精光，刺探着白鸟隐秘的内心深处。
其中的记忆与赵琪斫息息相关，更包含着俱乐部的诸多关键人物，与其不可切分的秘史。
“在原则上，我不能否认你说的话……可是，这不是拿来炫耀的谈资，更不是你胡作非为的理由。”赵琢影凝视着妖雾之中的白鸟，凛然说道。
“小傻瓜，跟她废什么话。她可是远近皆知的老妖婆，仗着年轻时有些能耐，这些年来，没少祸害无辜的百姓们啊。”陈和光深吸一口气，运用同尘为他疗愈伤口。
白鸟的眼中，隐隐约约地透露出了矛盾心理，不过瞬息之间，重新转变为了坚定不移的光芒。
这种场景令赵琢影似曾相识，暗道不妙，调动着全身上下的神经，做足抵御的准备。
陈和光的话彻底点燃了导火索，使得白鸟冷下脸来，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气息。
片刻之间，周遭的场景就从狭小的文学社里，转换到了血肉横飞的战场中。
他低下头来，发觉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步枪，随着陡然爆发的恐惧，颤抖不已，全然不受他的控制。
他满脸是汗，蜗牛般黏在了他的脸上，缓缓淌到脏兮兮的棉服里。
一枚炮弹落在了他面前的小山坡上，宛如一只不合脚的鞋子，没有等他适应过来，就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炮弹震出的残片，迅速隐没在了巨大的震动声中，唤起他深藏起来的恐惧。
这比鬼怪更加恐怖。
数不清的战士身着白衣，爬出战壕，从他的身旁鱼贯而出，拥向了敌军的炮击范围内，仿佛抱着赴死的意志。
可是，那座山头都遭到了削平，更何况是一具具血肉之躯，转瞬之间化作了一片片碎片。
红的、白的、黄的，形成了一场壮烈的漫天花雨，纷纷扰扰，滴落在了赵琢影的鼻尖上。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了，这是战友们的躯体，而不是一片片寻常的花瓣。
“怎么可能……这也是风月宝鉴的作用吗？单凭白鸟的那点本事，我不相信能让咱俩中招。”陈和光咋咋呼呼地说道。
赵琢影转过脑袋，望着陈和光跟流浪汉一样的模样，苦涩地说道：“没错，正是她的诡象。”
陈和光大概没有与其接触的经验，但在他的记忆之中，那可谓是一段相当惨痛的经历。
病床上的父亲、未曾谋面的爷爷栩栩如生，轮番出现，在他初来乍到的心态之中，安放了一颗迅猛的定时炸弹，不断催促着他。
如今，他面临着同样的窘境，却连一丝还手的余地都没有，跟那时的状况如出一辙。
“凭什么啊？”陈和光的质问，正好呼应了他的内心想法。
“哼，就凭我付出艰巨的代价，远比那些耍嘴皮子的说客、莽撞的武夫艰苦百倍，足以得到这种程度的诡象。”白鸟依旧身着护士服，不顾形象，从血肉横飞的战壕中爬了出来。
那股手无缚鸡之力的感觉，没有让赵琢影就此止步，而是抬起了黑洞洞的枪口，冷漠地盯着她的眼睛。
“回去，我叫你回去！”赵琢影顾不得维持尊严，厉声呵斥道。
白鸟笑了起来，仿佛是弯月坠落到了山间的溪水之中，煞是好看，却埋藏着无限的恶意。
“这是真正的战场啊。由不得你做出决断，蜂拥而上的军人，就会裹挟着你的思维、你的意志，一头撞向进退不得的死路上。”白鸟眨了眨眼睛，邪魅地看向了他。
一只只瘦削的黑影窜了出来，二人一组，在炮火之间来回地穿梭，用担架搬运着伤员。
可这偌大的战场上，哪里还有伤员，全部都是一块块的皮肤、器官和血管，源源不断地累积在了战壕之中。
直到战壕中堆起了一座小山，这些黑影才停下了毫无意义、徒增恐惧的行为，齐刷刷地转过头来，仿佛是在贪婪地望着赵琢影的方向。
“今日一见老妖婆啊，果真名不虚传，甚至比传闻中的更加恶心。话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邪恶的癖好，难怪俱乐部里总是乌烟瘴气的。”陈和光捂住口鼻，故作镇定地说道。
她求助似的望向了赵琢影，眉眼之间，尽是疑惑不解的忧愁之色，想不出为何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赵琢影却放下枪口，躲避着那些黑影的目光，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沉思之中。
一个相当可怕的猜想浮现在了脑海中：顶级的诡象不论是对待常人，还是对待强者，都会产生同样的效果。
只不过他之前属于常人的行列，因而没有发觉，其中蕴含着的奥秘，犹如初生牛犊一样，撞上了猛虎挥起的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