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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凌舟连夜在院子里开设公堂,从老李等人的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

同时,他还让朔风和焱风对胖子等人严刑拷打。

其实也用不着严刑,没几鞭子抽下去,所有人就立马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并且齐声说倪大才是罪魁祸首,他们不过就是小喽啰。

天色既白,除了实在挡不住的小孩和老人,其余包括老李、二毛在内的乡亲们,都齐齐聚在院子里。

胖子、排骨瘦子等人一个个被押了上来。

陆凌舟眼神狠厉,其中有人被凝视得脚下一软跪倒在地,身下一股腥臭传来。

胖子背后露出血肉模糊的鞭伤,他拖着沉重的脚步颤巍巍走到众人面前。

他怯生生抬头去看陆凌舟,第一眼觉得这个人好眼熟,第二眼正好和陆凌舟对视上,吓得他赶紧低下脑袋。

太吓人了。

“还不将你等所犯罪行一一道来!”

倪大不在,胖子就是二把手,自然被其他小喽啰推了出来。

他肥躯一颤,满是横肉的脸上每道褶皱里挤满了泪水,只听见他颤巍巍开口。

当年倪家兄弟被放为良籍,放到两个庄子上做庄头。一开始倪大也算尽职尽力,可后来他就变了。

收的粮食税和赁田费年年涨价,不仅如此他还私下开设赌坊,让人把那些原本小有资产的佃户拉进来。

直到大半年前,有个叫无名的人来到庄子,给倪大出了个阴狠的主意。

“他让庄头往佃户们经常喝水的井里下毒,让他们上吐下泻,只能花钱找我们借人手插秧。然后在收粮的时候再下毒……”

“果然是你们下的毒,是你们害死了我爷爷!”闻言,二毛从人群中冲出来扑到胖子面前,一边哭一边抓花了他的脸。

各家几乎都死了人,其他乡亲也是群情激奋,朔风、焱风带人差点拦不住他们。

“二毛,你先下去。”陆凌舟一声高喝,老李如梦初醒立刻从悲伤中挣脱出来,上前连忙将儿子拉回身边,又让乡亲们先冷静下来。

胖子被挠花了大半张肥脸,一刻不停地倒抽冷气,嘶嘶地喊疼。

“别矫情,继续交代。”

这皮糙肉厚的,就是点点皮外伤喊个屁。

胖子委屈地扁着嘴,却也只能忍着疼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庄头还将原本五成的粮食税一下子提到了七成,又提高了赁田费。他想把庄子上的人都逼走。”

“佃户走了,他找谁来种田?老实交代,倪大为什么非要赶走他们不成。”陆凌舟阴沉着脸,冷声质问。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胖子连声求饶,“庄头就跟我说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们逼走,所以昨天来了一对人贩子贼公婆,我还想把人卖给他们……”

“唉对了,那对贼公婆呢?”胖子如梦初醒,大喊大叫,“大人,那对贼公婆也干了不少丧尽天良的恶事,大人你一定不能放过他们啊!”

要死大家一起死。

贼公婆?

莫非指的是他和南栀?

陆凌舟咳嗽几声,出言让胖子先交代自己的罪行。

胖子欲哭无泪,说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大人,倪大才是罪魁祸首,你一定不能放过他,还有那对贼公婆……”

“闭嘴!”

陆凌舟铁青着一张脸,让朔风带人将他们先押下去关起来,又命令焱风即刻去捉拿倪大。

胖子等人被押下去时,乡亲们再也忍不住,将院子里能丢的东西都朝他们身上砸。

他们倒也扔得准。

“好了好了乡亲们,我知道你们现在很难过。但你们放心,他们已经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南栀见人群推搡着怕闹出事,连忙叫停他们的行为。

有几人瘫坐在地,哭喊着自己死去的亲人。

因为去年年底倪大收了更高的粮食税,导致留给各家的粮食都不多,年底拜神祭祖难免有些捉襟见肘。

所以开春插秧时,一个个人病倒下时他们还以为是天罚。何兴家的说半夜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往井里下东西,他们还不相信。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人祸。

好不容易安抚完众人各自归家去,旭日已经从东边的山脊上升起,照亮了整片大地。

南栀站在田垄上,看向一望无际的田心生悲意。

这片土地原本可以给佃户们带来富足的生活,可最后竟变成了所有人的炼狱。

不过幸好现在这天,终于亮了。

“少夫人一夜未睡,趁着时间还早赶紧回去歇会儿吧。”殷二见她眼底下一片青黑,忍不住劝道。

南栀收回视线,忽的想起什么,“殷二哥,今天应该是年三十了吧?”

殷二愣了愣,他们出门那天是二十八,一算日子今天还真是年三十。

南栀神色一下子柔软下来,年三十大年夜就该是个阖家团圆的好日子。

“殷二哥你帮我一件事,我想……”

审理完胖子等人,陆凌舟在倪大的密室里待了一上午。他翻阅了密室里所有的书籍册子,甚至让人砸开四面墙,仍没有发现倪大为何要将所有佃户赶走的原因,更没有发现关于萧椋的任何线索。

看来只能等焱风把倪大抓回来再行审问了。

陆凌舟从密室爬上来,嗅到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走出去一看,只见院子里支起了好几口大锅,其中两口大锅里正煮着七八只肥硕的鸡鸭,汤汁微黄泛着油花,香得很。

“这是怎么了?”陆凌舟一脸狐疑,转头就看到朔风蹲在地上,竟然在杀鱼。

“这鱼怎么这么难杀,不如杀人来得简单。”朔风看着小小鲫鱼一时犯了难。

他正埋怨着,一个黑影将他笼罩。

他抬起脑袋,看见陆凌舟拧着眉头,“督主你上来了,可发现了什么端倪?”

陆凌舟没有回答,只凝视着他沾满血的双手,因为一夜未睡语气里多少夹杂了几分怒意,“做什么呢?”

“杀鱼啊。”朔风恍若未闻,“督主,我现在才知道这杀鱼的门道其实也不浅。你别看这鱼这么小,杀起来可比杀人还费劲。”

陆凌舟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身上的戾气也愈加浓重。偏偏朔风还没发觉,一个劲地在说这鱼有多难杀。

“陆大人。”

陆凌舟听见熟悉的声音倏然回身,但见南栀一副厨娘打扮,手里还抱着几颗新鲜的大白菜。

从未见过她笑得如此温柔。

如和煦的春风,吹到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