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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栀的手疼得厉害。

木香看着她雪白肌肤上一块块青紫,心疼道:“少夫人,你刚才又何必逞强。”

南栀疼得龇牙咧嘴,听她这样说反而挺起腰板。

一本正经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么粗略一算,你家少夫人我至少造了几百、几千浮屠呢。”

想到那些因大宛马受伤的无辜百姓,木香张了张嘴,最后到底没再说什么。

殷二神色匆忙地走进来,木香连忙落下南栀的衣袖。

“少夫人,这是镖局特制的红花油,止痛的药性更强一些。”殷二将红花油交给木香,交代她要耐心将药油按摩至皮肉下,这伤才好得快。

他又忽地一笑,赞道:“没想到少夫人箭术如此精巧。”

当时木香和他说少夫人一定能射中,他还不相信。

丁香走进来,不无骄傲地说道:“少夫人自小随老爷练习箭术,小小年纪便能做到百发百中,老爷夸她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呢。”

想到少夫人少时站在箭靶子前,拉弓射箭的模样,殷二会心一笑。

忽听见外头传来一声“少夫人”,走进来个脸生的小丫鬟。

“夫人喊少夫人快些去前厅呢。”

木香拦在南栀面前,丁香得了示意上前几步。

问:“夫人喊少夫人去,是什么事情?”

小丫鬟张望着身后,低语:“有位季家老爷寻上门,说是少侯爷杀了他家的马,那马十分金贵,非要侯府赔他一万两银子。”

若是从前,柏氏派来的人决计不会多言语。这次丁香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小丫头还真说了。

南栀上前来,认出她是当日被宋咏连累受罚的几人之一,温婉笑问:“原来是你,身上的伤可好了?”

小丫鬟十分激动,“托少夫人的福,已经好了。”

她神色忽地凝重,又道:“少夫人要小心些。”

南栀到前厅时,只有季老爷在,气氛十分压抑。

柏氏和宋照云呢?

这种赔钱的事情,竟让她一个侯府的儿媳妇出面?

哦不对,季家的大宛马好像就是她杀的

季老爷生气地瞪过来,南栀镇定自若地走过去,恍若未闻。

季老爷更气了,冷哼一声:“早就听说侯府少夫人出身商贾,今日一见果然一点礼数都没有。”

南栀望着他故作惊讶。

“原来是季家老爷到访。不是在公主府,我都认不出您了。”

这分明是在说他们季家有今日,靠的都是庆阳公主。他们一家子都是吃软饭的。

“你,你竟敢!”

南栀向他福身行礼,“听说季家的漕运生意今年都做到岭南道了。若是我父亲在世,借着季家的东风,家中生意只怕能更上一层楼。”

她见季老爷面色难看,怯生生道:“我是个愚笨的,若是说错了话,还望季老爷莫要怪罪。”

愚笨?

分明就是人精。

他骂她是商贾之女,她就暗讽他一家子吃软饭!

更暗示他的漕运生意离了各州商行,便什么都不是。

好一个牙尖嘴利。

“你、你……”季老爷还要骂,又怕她骂得更狠。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前厅里的硝烟才熄,柏氏终于带来了宋照云。

“云儿你快和季老爷解释,外头说的都是谣传,那大宛马的死与你根本没有半分关系。”柏氏着急道。

宋照云见南栀似笑非笑看着他,不知是不是知道了内情。

他背过南栀,走到季老爷面前低语:“季老爷,大宛马的死和我确实没有关系。”

他伸出左手,迟疑道:“我、我儿时受过伤,只能勉强拉开两斗的弓。”

季老爷冷笑着。

“现在外头都在说,侯府少侯爷是如何当场射杀了我季家的大宛马,那叫一个英勇无敌。”

他把大宛马的收据丢到宋照云脸上,一拍桌子吼道:“你们安远侯府休要耍赖!”

“这一万两,一分钱都不能少!”

宋照云有苦难言,一脸无助地看向柏氏。

柏氏紧攥着手帕,瞥向南栀。

南栀一挑眉。

宋咏闯祸找她,现在宋照云闯祸也找她,难道宋照云也想当她的便宜好大儿?

柏氏见她无动于衷,猛地将她撞到众人面前。

季老爷一脸谨慎地盯着她,宋照云则是一脸感动地望着她。

南栀无法,只好先故弄玄虚地清了清嗓子。

“季老爷,我以安远侯府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发誓,这马绝对不是我夫君杀的。”

季老爷面露鄙夷,“别拿发誓应付我,我这个人不信神佛。你说不是他杀的,难道是你杀的不成?”

南栀沉默了,还真是她杀的。

“季老爷既然这样说,那就当是我杀的吧。”

“这话可是少夫人你说的。”季老爷一拂美髯,嗤笑道,“那就请少夫人速速赔我一万两银子。”

“季老爷不着急。我杀了季家的马,自然是要赔钱的,不过能否让我瞧瞧那马的尸体?”

“就放在你们侯府门口。”

他担心宋照云不认账,早就让人将马尸一并运了过来。虽然心疼,但连马眼上的箭都没拔出来。

“好,那我们就去瞧瞧。”

南栀和季老爷走在最前面,柏氏和宋照云踌躇地跟在后头。

他们也搞不清南栀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一行人走出去,突然发现门口早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季老爷站在台阶上,看见有人高举斧头竟然要斩下大宛马的前蹄,连忙呵斥:“刁民,还不快住手!”

原本吵闹的熙攘人群,听见他尖利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刁民,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大宛马!”

就算那马死了,也还是他季家的马。

哪容得这些卑贱之民觊觎。

“别说这马死了,若是它还活着,我也要亲手杀了它!”男人说着红了眼睛,“它踩死了我的妻子和儿子,我要杀了它,我要杀了它!”

男人话音刚落,又有许多人高呼,说马踩了他们的摊子或是伤了他们。

一群人死死盯着那马,似要将它剁成肉泥。

南栀安抚众人冷静下来,高声问:“这马只是畜生,不懂人事怪不得它。要我说,这马的主人纵马行凶,才是罪大恶极、其罪当诛!”

马伤了人、毁了摊子,又不能问马要补偿,自然是要找马的主人。

人群中有人脑子清醒,当即大喊:“纵马行凶,其罪当诛!”

“纵马行凶,其罪当诛!”

声潮骇人,季老爷已经从一开始的嚣张,逐渐变得害怕,最后甚至想躲起来。

南栀一个手势让众人安静下来。

她将季老爷推到众人面前,笑眯眯问:“季老爷,这是你家一万两银子买来的大宛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