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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雪鹗

院子里统共站了有十几名侍女,秦默也守在外面,在子杳进屋的时候,他看了她一眼,但在原地没动,手中提着长枪,人立如松柏。

子杳和裴季昭一同从屋子里走出来。

裴季昭躲在屋里,本是不想让子杳看见他脸上的伤口,如今他身上的伤已经暴露了,他也没有什么躲躲藏藏的必要了。

他就与子杳一同走到院子中,在子杳挑选婢女的时候,一手放于身后,一手放于腰侧,站在一旁。

子杳瞥了一眼院子里十几名十五六岁的少女,开口说道,“都会武?”

“都会。”裴季昭回答她,“她们是父亲从小培养的,都会武,也学过些经史子集,能写信能识字。”

子杳点点头。

她确实需要一个会武的婢女。

秦默虽然武功高强,在裴家能与他不相上下的估计只有裴家的裴长卿。但他到底是男子,而子杳是女儿家,他隐在暗处保护子杳,总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她,偶尔会有需要回避的时候,不能时刻跟随。

况且,他是裴怀安的侍卫统领,是裴怀安的左膀右臂,他也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

子杳站在原地没有动,一一看过那些女孩。

女孩子头发高高束在脑后,腰上也一根腰带束着,打扮十分的干净利落,每个人虽然年纪都不大,但气质沉淀,看起来就有着习武之人特有的精气神。

她一时也看不出些什么来。

这些少女,她也不了解,不知道她们各自擅长什么。

她看向裴季昭。

裴季昭说,“阿砚,你来选。”

选出来的人是给子杳做侍女的,裴季昭没有替子杳做主直接指一个给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干涉子杳的选择,只是背着手站在一旁,让她从这些人里自己挑。

子杳想了想。

再厉害的人也做不到万人敌,何况还只是一个人。

若是对方人马多了,哪怕裴怀安那样的高手亲至都没有用。否则他当初也不会轻易被皇帝砍下了脑袋。他一个人,敌不过数以千计的禁卫军。

而当真遇到危险的时候,什么都比不过性命。

子杳问,“你们当中,谁的轻功最好?”

“是奴。”一个娃娃脸姑娘走了出来,“禀姑娘,奴轻功最好。”

子杳闻声看过去。

那是个身量纤瘦的姑娘,双眉凝紧,苦大仇深的样子。她一脸严肃,若是只看神情,看起来倒不像十几岁的小姑娘。

但又偏生长了一张娃娃脸,一双眼睛像是葡萄一样,看着还像是个小孩。

子杳问她,“如何好?”

说好也要有个依据,这好了不不是空口白牙就真的好。

姑娘说,“奴从这里到皇宫,只要大半个时辰的功夫。”

“哦?”

这速度确实不算慢了。

这个院子虽说在京城中,但是地处偏僻,已经快要出城了,几乎差不多可以说是京郊的位置了。

从此处到皇宫,并不算近,几乎贯穿半座皇城,坐马车大概要两个时辰还要多,骑马过去差不多一个时辰能到。

人不比马,从屋顶走可以走直线缩短距离,若是走同样的路,谁更快一些不好说,但这个速度已经非常可以了。

她又问小姑娘,“带人如何?”

姑娘想了想,“大概要一个时辰的功夫。”

带个人本身就不是简单地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况且身上背着个人,不仅会压下速度,对体力也是个考验。

子杳点头。

还不错。

这样的轻功,说不上独步天下,但也算能站有一席之地了。

子杳问她,“叫什么名字。”

姑娘这次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看向裴季昭。

裴季昭替她说了,“她没有名字。阿砚,你给她起一个吧。”

子杳说,“没有名字?”

她这话没有疑问的语气,只是顺口说了出来。裴季昭给她解释,“她们只有代号,没有名字。”

他说,“她日后是要跟着你的,你若是叫不习惯代号,可以给她起个名字。”

这些孩子,都是裴怀安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儿。她们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连自己的姓都不知道,更遑论名字。

于是便只有代号。

日后若是谁有能耐能寻到自己的父母亲人,便可以改了叫自己的名字。长大之后想拥有自己的名字了,也可以改。

子杳好奇了,“那你的代号是什么?”

“奴代号二十一。”

世上的数那么多,子杳又问她,“为何是二十一?”

姑娘回道,“奴是将军捡来的第二十一个孩子。”

子杳点头。

这个代号作名字,易记也方便。

不过,也不知道裴将军一共捡了多少孩子,如果捡得多了,怕是要排到几百号去了。

名字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于名字的主人而言不算小事了,她仔细想了想。

不到片刻,心里就有了成算,“就叫雪鹗吧。”

生活在空旷的冰原上,通体白色,抓锐如勾,飞翔于蓝天之上。

雪鹗当即单膝跪地,抱拳道,“多谢主子赐名。”

子杳没说话。

她算不得她的主子。雪鹗之主,是裴怀安,是裴季昭,或者是秦默,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她周子杳。

这个人只能算是她暂时借用。

但她身边无人可用,裴家又与周家暂时绑在一起,她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这个人也勉强能算她的人,但觉对不是她的人,她也不是她的主子。

子杳说,“起吧,不必多礼。”

新人总要定个规矩,子杳说出她的要求,“日后隐在暗处,我若是不叫你,不必出现。”

雪鹗应下,“是。”

人已经选完了,雪鹗回到暗处,院子里的其他姑娘也被秦默带走,一时空旷的小院里就只剩下子杳和裴季昭两个人。

空旷的院子里风声习习,只是安静得气氛有些尴尬。

裴季昭喊了几声,“松竹!松竹!松竹!”

没人应他。

他说,“这死小子跑哪去了?”

子杳侧头看她,额前的碎发微微倾斜,搭在她的额头上,“你也没多大,叫人家死小子?”

被子杳调笑,裴季昭挠头,脸色泛红,“我比他大嘛。”

为了不继续这个问题,他转移话题道,“那个、阿砚,你要做什么去啊?怎么要换婢女啊?”

秦默向来不是多话的人,虽然他安排了其他会武功的女子给子杳让她挑选,但其中具体经过,他并没有告诉裴季昭。

子杳说,“秦统领说他不太方便。”

她要去给人来个下马威,要飞檐走壁过去,秦默不太好背着她过去。

若是紧急时刻顾不及那么多,但现在明显没到那个地步,秦默便推拒了。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他给她找了个会武的姑娘来看顾她。

裴季昭哦了一声。

天色不早,子杳还有事情要做,她的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就对裴季昭道,“早些回去吧,我也该走了。”

裴季昭点点头,“好。”他说,“我送你回去。”

子杳拒绝,“你回去养伤。”

她又不回周府,她是去给人找不自在去。

去之前,她问裴季昭,“你这里可有纸笔?”

裴季昭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直接应下,“有。”

他叫松竹。

这次松竹很利落地出来了,裴季昭只叫了他两声,他就应道,“少爷,什么事?”

裴季昭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子杳一看,这才发现,松竹也挂了彩。他脸上有几道划痕,但痕迹不重,比不得裴季昭,像是摔在地上石头蹭了一下,已经结疤了。

子杳一眼扫过,没说话。

裴季昭让他拿纸笔来。

松竹应道,“是!”

他很快就拿了纸笔过来,子杳拿了也不废话,直接挥笔就写。

当时温莫停给她写信的时候,刻意隐藏了字体,写的是正规的柳体。子杳也是如此,几笔下去,字迹不仅说不上好看,甚至还可以说有些丑陋了,练过两年字的小孩子都比她写得好看。

写完之后,子杳将信折上,又跟裴季昭要了一把弓。

她这架势显然是要做些什么。裴季昭不放心问她,子杳什么也没说,只说,“回去好好养伤。我没事,我不去与人打架。”

说完之后,就叫雪鹗从墙上下来。

她从秦默那里要回温莫停的鸽子。怕鸽子飞得太高失去踪迹,她在鸽子腿上绑了根细绳,将绳的一端抓在手里,对雪鹗说,“准备好,要走了。”

“是。”雪鹗走过来,将她背在背上。

十几岁的小姑娘,背上背着个人,却像背了个包袱一样轻松。

她说,“主子,可以了。”

子杳松手。

鸽子扑棱棱地起飞了。

她走之后,裴季昭并没有如子杳所愿一般地直接回去,而是足下一点,想跟上去。

结果刚跳起来,就被松竹抱住了腿,硬生生地扯下去。

裴季昭说,“松手!”

“您不能去!”松竹这回却是铁了心不让裴季昭去,“您若是不放心,让秦统领去,您这一身的伤还没好,不能动武。”

裴季昭说,“松竹!”

松竹道,“不放不放就是不放!”他跪在地上,抱着裴季昭的腿不松手。

裴季昭无奈,“去请秦统领!”

“好嘞!”松竹乐了,但又不放心,拽着裴季昭一同去找秦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