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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扶余来信了。”管事公公拿着一封信来。

许秧秧一看,是毓秀姑姑的来信。

松台巷王府得有人看家,毓秀作为管事,没能随王爷回来。

信中提到王妃剖腹取子后昏迷不醒的消息已经传到扶余城,如今不止扶余城子民,整个北离州的百姓都在为王妃燃香祈祷。

许秧秧面色一喜,询问慧通大师这样行不行?慧通大师道,众人心意到即可。

许秧秧去回信,还是希望毓秀姑姑能组织众人请愿。

“如此就行?”容轻澈问。

慧通大师道:“即日起,贫僧会和徒弟诵经念佛,盼离亲王妃早日归来。在此之前,还需离亲王妃的骨肉至亲点灯,点亮足足一百零八盏放可。”

骨肉至亲,便是容大将军这个兄长和许秧秧等三个儿女。

可是在兴庆宫的灯分明怎么也点不燃。

如何能点亮一百零八盏灯成了问题。

许秧秧想到司徒君说过用她的灯能够点燃,只是维持的时间不久,或许不是她点的缘故。

“若榴霜女随我进宫去取灯。”

“且慢。”慧通大师道,“秧秧郡主,此灯自有人代你去取。”

“太子殿下到!”外面传来声音,是司徒君来了。

他听闻容轻澈请了大师而来,匆匆赶来亲自等候消息。

慧通大师道:“取灯的人来了。”

“慧通大师,您的意思是让太子殿下去取我的灯?”

司徒君正好听见这句话,他问:“要去兴庆宫取灯?”

“嗯。”许秧秧点头。

“贫僧参见太子殿下。”慧通大师道,他对着太子殿下叮嘱:“秧秧郡主的灯不能熄,需得用心看护好。”

司徒君才踏进王府,马上又出府直奔皇宫,他要去取秧秧的灯。

意味着秧秧的命由他护着。

他必须护好。

再次见到秧秧的祈福灯时,太后已经命人用纱罩住,旁边容雨棠的那盏灯依然熄着。

司徒君一并将之带走。

许秧秧的灯不仅被轻纱罩住,还让司徒君用灯笼笼住,一手提着,一手用自己的大氅遮住,免得风大将之吹熄。

又不能完全遮盖,捂严实也会导致灯火熄灭。

进宫时天气还算平静,出宫时狂风大作,天上的乌云结了一片又一片。

宫女们抬头望天,个个都觉得今日的天气实在诡异。

许秧秧也在仰头望天,她感受到一种若有若无的窒息,有一瞬难以呼吸,下一瞬又呼吸顺畅,好像一切只是错觉。

她凝着皇宫的方向,希望哥哥尽快带着她的灯归来。

司徒君坐在马车里也不敢让随安快马加鞭,他怕太快,以及哪出路有不平,都会导致灯火熄灭。

他小心翼翼。

所以许秧秧们等了又等,一个时辰之后才看到司徒君回来。

灯在他的怀里,护得好好的,燃得很旺。

司徒君松一口气。

“谢谢哥哥。”许秧秧露出久违的笑,接过自己的祈福灯,灯油很多,灯芯也长。

她继续道:“还要谢谢皇祖母。”

让人看着她的灯,添油续芯。

弟妹年幼,由舅母和二哥抱着来点,才半个多月大的孩子,哪里能拿起烛火,这么危险的东西也不会让婴儿乱碰。

说到底是舅母和二哥在点。

起先也没能点着,点了灭,灭了点。

许秧秧也是,她以为由自己亲手来就能点燃,然而也只是燃一小会,又会立马熄掉。

她反反复复。

司徒君等人在旁望着,一颗心也是反反复复被熬着。

“没熄。”平南郡主发出一声喟叹,终于点着了。

容泊呈那边也是:“没熄。”

只有许秧秧的,又熄了。

她望着面前再次熄灭的灯盏,心中酸涩,捏着灯盏的手指越缩越紧。

她拧着眉继续点。

一次又一次,都没能点燃。

弟妹那边已经点燃许多盏,也没能持续多久,弟妹开始苦恼不止。

平南郡主和容泊呈仍坚持要点,刚点燃便会被两个小家伙张嘴大哭而吹灭。

是怎么也无法再点燃下一盏。

“阿弥陀佛。”慧通大师道,“小郡主和小世子不用点了,剩下的交由秧秧郡主。”

他看向反复点灯已经变得急躁的秧秧郡主,提醒道:“郡主,天黑之前需得点燃所有灯。”

莫说许秧秧急,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的容轻澈更急,他想过换个人抱弟弟妹妹去点会不会又能燃,结果事与愿违。

姜知蕴:“我们这里点燃十四盏,你呢?”

容泊呈:“十三盏,余八十一盏。”

容轻澈:“偏偏是八十一盏,慧通大师,这又是您说的定数?”

慧通大师很多时候只有“阿弥陀佛”四个字,其余全靠他们自己悟。

一行人出了屋子。

“慧通大师。”司徒君思索道,“孤既然能护送秧秧的灯,也能同她一道点灯才是。”

他推门进去。

屋里,许秧秧面上瞧着平静,实际心里已经乱成一团。

又熄了。

为什么又熄了?

娘亲,为什么我不能为你点灯?

她点灯的手微微发颤,怕会砸了手里的灯,只能用力捏紧,再用力捏紧。

许秧秧的手心已经有汗。

正焦灼万分时,一只温和的手掌覆盖而来,犹如春日的微风恰到好处。

“没关系,再点就是。”耳边传来少年清脆又温和的嗓音。

许秧秧侧头:“哥哥。”

“嗯,我陪你一块点。”司徒君站于她身后,一手掌着她的手,陪她继续点灯。

许秧秧焦灼的心渐渐平静。

两人共同点下第一盏灯,燃了。

燃是能点燃的,只看会不会熄。

收回手时,许秧秧一个不小心让火焰烧到自己的手腕上。

“嘶。”灼伤了。

明明只是灼了一下,手腕处竟然破皮流血了。

司徒君先是稳稳拿过她的灯放在一旁,确定放稳无事后,再拉过她的手腕,从怀中拿出膏药来,这瓶是金疮药。

放回去重拿一瓶,终于是烫伤膏。

许秧秧问:“你怎么随身带这么多药?”

“容易受伤。”司徒君给她摸药,许秧秧腕上冰冰凉凉的。

“你?”许秧秧抬眸。

司徒君说:“你。”

许秧秧不说话了,扭头瞥见刚刚点的那盏灯还燃着。

还燃着!

“哥哥你看!没熄!灯没熄!”许秧秧差点兴奋得跳起来,是被司徒君按住在擦药。

司徒君望去,真的还燃着。

“哥哥。”许秧秧一把抱住他,“谢谢你。”

温香软玉忽然入怀,司徒君倏地僵在原地。

他抬着的双手正要收拢,想要拍上她的背说不用谢时,怀中忽然一空。

温香软玉出了怀。

胸膛处还有点点余温,只是流逝得太快,让他一点抓不住。

“哥哥,我们继续点下一盏!”许秧秧仰头望他,眼里熠熠生辉。

司徒君翘了翘嘴角,说:“好。”

声音听不出的温柔,能掐出水来一样。

“我们刚刚用的这只手,哥哥你继续把手搭在我的手背上。”许秧秧比划着刚才的动作,“你也要像刚才站的那样,站在我后面,拉着我的手一起点灯。”

两人准备就绪。

重新点灯。

燃了,静静等待着继续燃下去。

倏地,又熄了。

她和哥哥共同点的第二盏,没有继续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