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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不闻的手上仍然拿着那封信,她翻看着信封,似乎是在猜测里面写了什么。

——季君皎好像还从来没给她写过信来着。

“我不喜欢当麻烦,”秦不闻这样说,却又轻笑着开口,“可是傅司宁,他若是当真出事了怎么办?”

秦不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自己都有些惊讶。

她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赌。

文人好赌,那种以小博大,众人瞩目的情形,是秦不闻最喜欢的。

但凡是赌,自然有输有赢。

秦不闻没输过。

但是现在,秦不闻却说“若是他当真出事了怎么办”。

——关于季君皎的生死,秦不闻不想赌。

她甚至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去做赌注,但是季君皎的,秦不闻不想赌。

她突然发现,她现在好像没有以前胆子大了。

秦不闻自嘲地笑笑,却是又对上傅司宁的眼睛:“傅司宁,谁敢向我保证,季君皎一定平安无事?”

傅司宁拧眉不语。

是的,谁都不敢保证。

“我不会给他添麻烦,”秦不闻勾唇笑笑,“但我也不希望,有人找我的麻烦。”

这话威胁的意思很明显了。

傅司宁还想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转移话题:“漠北内乱了。”

秦不闻抬了抬眼皮,并无多大的情绪转换。

漠北内乱,其实也在秦不闻的预料之内。

自从耶律尧接下了“水神”的旨意,开始挖渠引水,漠北子民对他的信服力便也随之加深。

这样做的后果便是,那位原本就根基不稳的漠北二皇子狗急跳墙,反了。

耶律尧根基牢固,又带着“鹰神”的旨意降生,带着“水神”的旨意寻水,天时地利人和,不是漠北二皇子能够匹敌的。

所以,这场漠北的内乱,应当是倒戈式的,秦不闻倒并不算担心。

只是想到漠北如今内乱,秦不闻拧眉道:“如今耶律尧自顾不暇,应该抽不出兵力来镇压双王的。”

宋谨言的御林军原本也是能够平反镇压的,只不过前几日不知道什么原因,宋谨言将精锐部队都派出城外了。

如今双王封锁了消息,不允许任何人出城,一连几天,就连一只信鸽都送不出去。

虽然宋谨言肯定会想其他办法通知御林军,但只怕那个时候,为时已晚了。

这么看来,如今的京城就好像一个严防死守的大瓮,想要救人,只能依靠长安城内的力量了。

傅司宁看着秦不闻,知道她还在想着解救季君皎的事。

没再说什么,他只是抿唇道:“你先看过这封信,再作决定吧。”

秦不闻低头,翻看着信封,手有些僵硬,她捏着信,没有立即打开。

--

皇宫,死牢。

有落锁声传来,牢狱中,被绑在架子上的男人听到动静,终于虚弱地动了动睫毛。

他的身上满是血渍与鞭痕,那昔日柔顺光泽的头发,如今也凌乱得不成样子。

他整个人被架在了木架上,双手缚在两侧,他低着头,任由那长发遮盖住了容颜。

有脚步声传来,一双华贵的皮靴停在了他的面前。

视线顺着那双靴子,缓缓往上看去,只见宋承轩嘴角带笑,歪着头看向他。

“啧啧啧,看看看看,我们那位高风亮节,芝兰玉树的首辅大人,如今竟落得如此田地了。”

话语中满满的嘲弄与轻蔑。

他伸出一只手,抬起男人的下巴。

那张脸实在好看得不像样。

即便穿着血渍的衣裳,乌发凌乱,也只是衬得那张脸更加绝美惊艳。

季君皎的脸上也有着浅浅的伤痕,只是那伤痕看上去,竟丝毫不影响他的神容,不觉狼狈。

宋承轩轻笑一声,眼中的恨意更盛:“一个两个的,为什么都要跟本王作对……”

手上渐渐使了力道,季君皎微微蹙眉,依旧一语不发。

他分明是被绑在木架上的那个,但他却好似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承轩,华贵不减。

这样的情形,让宋承轩更加气愤。

“季君皎,你似乎总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他轻嗤,眼中满是恨意,“你也好,宋谨言也好,甚至秦不闻也好,你们这些人,好像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好像只有他,像是被埋进泥土里的沙石,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爬出沼泽。

——他痛恨那样的姿态。

恶狠狠地甩开季君皎的下巴,季君皎侧头,轮廓流畅清冷,纤尘不染。

他好似那覆雪的寒松,触目惊心的血渍在他霜白的衣袍上蔓延,好似一朵朵盛开的血莲,美不胜收。

“什么?”

季君皎似乎哑声说了句什么,只不过声音太低了,宋承轩没有听清。

他又上前一步,倾身想要听得清楚一些。

终于,他听到季君皎闷沉温柔的笑意。

他笑,一双墨色的瞳孔像是想起了什么人,那冷冽的眸都融化成水:“微臣说,若是长安王殿下知道,您嫉妒她,她应该会很高兴的。”

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心思。

宋承轩一把上前,掐住季君皎的脖子,那力道越收越紧,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季君皎:“本王才不会嫉妒她一个外人!”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呼吸被攫取,季君皎眯着眼,眉头紧蹙,却不肯发出一点声响。

许久,宋承轩才像是解恨一般,恶狠狠地松开他的脖子。

季君皎不能现在死,至少不能死在他手上。

必须要让季君皎死在明日的刑场上,百姓们才会对他的行径信服。

他才有由头……夺位。

“季君皎,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那死无葬身之地的长安王呢?”

季君皎垂头,神情不辨。

宋承轩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长安王她死了,季君皎,你明日也该去陪她了。”

--

雨声淅沥。

傅司宁走后,秦不闻就坐在书房的书案前,看着手上没拆封的信件出神。

她燃了支蜡烛,书房便终于亮堂起来。

借着烛光,秦不闻思忖良久,终于拆开了那封信。

入目第一句,秦不闻便愣怔在原地。

男人的笔力苍劲,板正清明。

第一句他写:【阿槿吾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