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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那天我的确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我没有拦他。”

因为彼时他也实在厌倦宫里最为任性的那位,无止境的挑衅,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

他的耐心从来都不多,也都只留给了该给的人。

于素未相见的明宜公主,他已经忍让了足够多的时间,耐心早早告罄,也不想再同她浪费时间。

甚至他对皇室这般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行径是有几分嗤之以鼻的,这些年若非他力挽狂澜,姜国已经被北境的人蚕食了大部分的国土。

待河海宴清,肃清了内外的腐虫,便容不下势大的他。

不过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这本也无可厚非。

明宜公主有几分聪慧,一个王朝从不需要功高盖主的功臣,尤其民间的威望,已经高的足够他推翻了整个王朝。

明宜公主未雨绸缪,当机立断的先下手为强,倒是比她那昏聩无能的父皇要有气魄的多。

不过也只能这样了。

他也只能在心里叹一句公主足够心狠,若身为男儿,必大有所为。

在他持剑杀了害她之人的时候,他又何尝不知道真正该死的是他自己。

是他的默许。

是他的沉默。

是他没有出声阻拦。

黄昏将迟,天色将晚,沉沉落下的余晖好似陨落下的一轮骄阳。

周寂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轻描淡写的语气,压根听不出他是什么情绪,只是眼底血红的线愈发的深。

“等我知道一切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她静静躺在那里,脸上还有血。

他用手帕擦干净她脸上的血,却还是觉得脏的,没有帮她擦干净。

无论擦拭多少遍,好像她的脸上都还有血。

姜玥一点儿都不想听,可她脚底下像种了钉子似的,怎么也挪不动脚。

鼻子发酸,眼睛也酸酸的。

她扯了下唇角,冷冷地说:“你不用和我复述凶手的案发现场。”

这句话显然是有气的。

生气就好。

生气都比刚才她冷冷淡淡好似要从此陌路人的话要好。

周寂垂眸,安安静静的看着她,仿佛她怎么样都行,说什么都可以。

姜玥被他用这种目光看着,好像他很难过很难过一样,伤心的仿佛整个人都要碎掉了。

他做出这种楚楚可怜的样子又是要给谁看呢?

她偏不要心软。

偏不要同情他!

姜玥深深吸了口气,当做没看见他眼中破碎温柔的神色,转身果决的离开。

别的什么。

她都没有问。

兴许她已经很聪明的猜到了她能在千年后醒来,是他不择手段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姜玥回了家,眼睛还看得出来红红的。

秦诏知道她刚才出去见了周寂,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兔子眼,这其中没点的蹊跷,他可不信。

可她向来坚强,极少有红眼的时候。

秦诏并不想贸然的就做出伤口撒盐的事情,只温声地说:“人不舒服就多在沙发上躺会儿,一会儿该吃晚饭了。”

姜玥浑浑噩噩的回到客厅。

电视上在放什么,她也看不清也听不清楚。

周正初下午在妈妈睡着的时候拼好了一个城堡的乐高积木,男孩专注认真的完成了这个大工程,就是想送给妈妈当礼物。

他爬上沙发,轻轻的攥住了妈妈的手指头,趁着妈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亲了她一下,接着说:“妈妈,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姜玥收到过来自小孩的很多个礼物。

有时候是他从幼儿园里带回来的糖,有时候是他每年存放压岁钱的卡,男孩一本正经把卡给她,让她去买包包。

因为觉得妈妈喜欢包包。

所以也不会舍不得把钱交出去。

他已经有了足够多的玩具,他也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姜玥从怔愣中回过神,被他牵着手带到落地窗前,昂贵毛毯上铺设的华丽城堡,仿佛里面真的住着公主一样。

男孩脸上有些许羞涩,红着脸红着耳朵,黑漆漆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的妈妈,小声地问:“妈妈,好看吗?”

姜玥点点头。

男孩的耳朵一下子就更烫了,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她:“那妈妈喜欢吗?”

姜玥看着这张和周寂相似的小脸,沉默了下,又点了点头:“喜欢。”

男孩仿佛被顺了毛的傲娇小猫,他唔了声,随后认真地说:“我以后会送给妈妈更好的,更大的,更漂亮的。”

姜玥不会把孩子随口说的话当真,她笑了笑,沉闷的心情好像被阳光照拂,悄然开阔了不少,“好啊。”

她揉了揉男孩柔软的发,“那我等着。”

吃过晚饭。

周家的管家就上门来接小少爷回去,周正初自然是不太情愿回去的,他更喜欢和母亲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他也觉得很高兴。

只不过明天还要上课。

而他年纪又还小,很多事情自己根本不能做主。

哪怕再不情不愿,也还得牵着管家叔叔的手,被接回去。

男孩已经走到了门口,又停下来,转过身眼神认真又执着看着他的母亲,“妈妈,有空的话要去幼儿园接我放学。”

男孩穿着精致的黑色小皮靴,白色小腿袜,衬衫短裤,看着像个q版小人似的,做出这么认真的表情,就更可爱了。

眼睛黑黑的圆圆的,皮肤白白的软软的。

一看就很好捏。

姜玥说:“好。”

等送走了孩子,姜玥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连手机都没看,吃了药就睡着了。

睡得很好。

一夜无梦,也没被惊醒。

不太好的就是她第二天醒来时,感冒似乎更加严重,扁桃体发炎,疼得说不了花,眼皮也是肿的,不过可能和她昨天哭过有关系。

生了病,就变得懒惰。

原本姜玥还记着周寂的祖父过寿宴这件事,打算去给老人家买份合适的礼物。

她之前已经答应了他会去,她也没有临时悔改的打算。

并不是她亏欠了周寂的,她有什么好躲的。

周寂都没打算躲她。

只是姜玥短时间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毫无芥蒂,她做不到,深痛恶绝,好像也没有到那种程度。

她不知道怎么释怀。

也没有人教她。

这种又爱又恨的感觉,她再也不想尝第二次了。

千言万语,都怪周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