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故宋帆影 >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亲身犯险 资教寺勇救袁镛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亲身犯险 资教寺勇救袁镛

“张大官人!”

张镝进了茶棚,原先在里头唤他的果然有目的在,像是专门等候他的。

“可是昌国来的张官人?”

“正是在下!”

“张官人,我这有一封信与你。”坐定后,确认身份,那人便取出折叠好的一张纸头递给张镝。

打开一看,是袁镛的手笔:“张、胡诸君,并徒儿帅初:惊闻北虏前锋十八骑突至,见驻于城西资教寺,吾与赵相公等共议,将以大义说之,事若不济,谨以小儿泽民相托。”

“鄙人孟广则,本是天与文友,今晨偶遇天与匆忙出城,未及细问,留下这寥寥数语,只说是受赵相公之托,要往城西资教寺晓谕元兵。急切间留书与此,请我转交于昌国的胡官人、张官人或者其徒儿戴增伯,方才听诸位与城上应答,猜测应是昌国来的张官人,故此相问。”那递书人自我介绍为孟广则,在旁解释道。

张镝大惊失『色』:“岂有让一文人孤身退敌的道理,这与送死何异!不是我妄自揣测,此必是赵、谢等人想出的『奸』计,因袁先生太耿直,看他在城中碍眼,诓骗他出城才好做那见不得光的事!”

所料不错,这一天赵孟传忽然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说是有十八骑元军先锋已进次城西资教寺,去军营喊来袁镛,以城中兵马未集、准备不足、势难抵挡什么的,长吁短叹,本意是想暗示袁镛能不能献城投降,但袁镛言辞坚决,投降之议显然不可能。

接着赵孟传便又改变策略,称希望有人去劝谕元军,拖延时间,好让城中做好守卫准备。还以“郦食其一人取全齐,郭子仪单骑退敌兵”相激,意思是庆元危在旦夕,像袁镛这样的名士就该站出来到最危险的地方去。

话是荒唐,毫无道理,成功的可能『性』很低。但袁镛却偏偏吃这一套,他这样思想纯粹的文人士子有一个特点,说好听了是读书人的理想主义,说难听了就是天真迂阔,总以古之仁人志士自诩。听了赵孟传的话语,起身便慨然自诺,当场表示,古人能做的,今人也可以,自己愿意用大义谕退敌人。

事情紧急,赵孟传催促他迅速前去,匆匆出城的时候正好遇见故人孟广则,才想起这事儿风险很大,说不定回不来了,便临时找笔写下几行字,算作遗书,交代送给好友胡隶、张镝及门生戴增伯,将自己唯一的牵挂,小儿子袁泽民托付出去。

听了孟广则将来龙去脉介绍一遍,张镝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赵孟传等人玩的花样,前些时有张世杰的水师在北边挡着,安然无恙倒还好,而今元军没了阻碍,已经渡过钱塘行至慈溪,前锋『逼』近庆元。赵、谢等软骨头哪里有抵抗之心,必欲投降,但袁镛两千兵马在城中,势必成为阻碍,千方百计,多次试探,终于将他哄出去送死。

“袁先生几时走的?”

“约巳时许,已出城两个时辰了!他走后,城门便闭了!”孟广则受人之托,甚是重诺,本想进城去找袁镛的学生戴增伯,谁知城门却关了,就在城外一直等了两个时辰,算是运气,遇见了张镝前来叫城。

竟已经走了这许多时间,张镝顿觉不妙,失惊跃起:“哎,先生危矣!此时恐怕已与虏兵相遇了!”

事情危急了,来不及做别的打算,张镝只能两手准备,先派一人报胡隶调兵前来,自己带着亲兵前去资教寺救人,除去自己,手下人加上陈复也才二十人,没有马也没有长兵器,随身只有轻弩和短刀,而对方是元军中最精锐的十八骑前锋。区区二十一人的轻兵前往,劣势明显,但事急从权,顾不得掂量,不得不冒险前去。

……

资教寺位于鄞县城西三十里,五岭之东,石塘山南麓,坐北朝南,三面环山,正前一畴数百亩良田。

张镝等人一路疾行,走了二十几里,在姚江南岸找到一处破草房内观察地势,商定计策。众人都认为资教寺前是数百亩良田,视野开阔,若走正面,定被虏骑发现,虏善骑『射』,正面对敌讨不得好。张镝思索片刻,决定沿姚江南岸西行,绕到寺西侧石塘山与五岭之间,先在山间隐蔽起来。

石塘山与五岭说是山岭,其实不过是一片几十尺高的土丘,有一条官道从中穿过。其地往南往北往东几十里皆是平野,但往西则靠近四明山区。因此守在此处有个好处,即便救人不成,被虏骑追逐,西走入山便有机会逃生。

张镝带众人在官道两侧山林间躲藏下来,便欲亲自往资教寺探查,亲兵们本欲同去,但被张镝挥手制止,离敌太近,去的人多了反而容易被咬住,就令众人埋伏待命,听陈复指挥。

此时已是酉时,天『色』渐晚,十余名元兵在寺内或坐或立,大殿前的院子里也站了四五人,正在照顾拴在院墙边一大群马匹喝水吃料。庙门口也有两名元兵肃立放哨,还有一人牵着马,离寺门稍远,来回巡视,应是个游动哨。

张镝沿着山边悄悄『摸』到了西侧寺墙边上,趴下身子,躲避游哨的视野,趁其不注意又往前挪步,就快能窥见寺内情形,却不料一群鸟雀忽然惊起,那游哨立即循声过来,瞧见了张镝的身影,立刻往马鞍袋上去取弓箭,但张镝更快一步,张弓搭箭『射』出,直中那游哨后颈。寺门口两名元军哨兵发现动静,齐奔出来,见状忙搭箭来『射』,都被张镝躲过,张镝回『射』一箭,但角度不好,也未中。二元兵直奔回寺,打个呼哨,唤同伴来助战。张镝趁机从山沿一跃而下,奔上三五步便跳上那死游哨遗下的战马,一抽马鞭就往西跑。

院内的元兵反应也很快,有六七骑冲出寺门追来,当先的是原本在寺门口的两名哨兵,几十步外又有五骑呼啸着跟上。

寺门离陈复等人埋伏的山口不过一里多路,瞬息便到,陈复见张镝骑马奔来,后面又有追兵,立刻就有了计议,用手势令士兵们做好准备。

张镝冲过山口,转弯向北,身后二骑隔了百步紧追不放,也转过弯来。后面五骑转眼也到,刚过山口,陈复急令『乱』箭齐发,立时有三骑落马,另二骑也中了箭,不过未伤要害。果然是精锐,反应快速,伏低身子,调转马头就要回逃。陈复岂能放他们走,指挥第二波箭雨又是『射』下,这回目标集中,二骑连人带马都被『射』死。

另一头,张镝奔出不远便驻马掉头,紧追在前的两名元兵也已听见身后有异,情知中了埋伏,急切之间便策马往东跃下,但官道东西两侧都是水田,马蹄陷入行走不得,二人赶忙跳下马,窜上田埂徒步狂奔,张镝正催马过来,见状便在马上弯弓一箭,跑的慢的一名元兵应弦而倒。但另一名元兵甚是敏捷,三步并作两步逃进了石塘山,一头扎进茂密的树丛里。张镝追之不及,只好回头,将田里两匹马也牵上官道,顺路走回去与陈复等人会和。

张镝皱眉叹道:“可惜走脱了一人,定会翻山往资教寺去报信,十八虏骑虽侥幸被伏杀七人,仍有十一骑,如果拒险坚守,让我们强攻,伤亡必重,还要怕他们杀死袁先生泄愤!”

“须设法迫使他们放人,还得防止他们鱼死网破!”陈复也颔首补充道。

张镝思索片刻,有了计较,便道:“虏知我西边有备,必往东走,我观东边有河挡路,只有一座石桥可通行,众弟兄若携弓弩把住桥头,虏骑便遁逃不得!”

说着又向众人道:“我在寺门口抢得一马,七骑追来又『射』死二马,伤一马,余四马,我等便有五匹马可用。来四名骑『射』好些的弟兄,只需随我到寺西侧游走,不与他打斗,虚张声势,他原就知道西边有伏兵,定然不敢向西。如此则东西官道一封,南面水田阡陌,骑兵难走,北面是山,亦退不得,便可以『逼』迫其放人!”

计定就果断行动,由陈复带领大部分士兵从田间绕过石塘山去抢桥头,张镝等五人骑马沿原路向寺西侧走。

石塘山虽然低矮,但草木茂密,荆棘丛生,令之前逃回的元兵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才翻越至山前,进资教寺报讯。此时陈复已带人小跑着绕过小山丘,守住了寺东小石桥。张镝也率骑兵从官道到了寺西,离寺门百步齐声呼喊:“尔等已被包围,快放了袁先生,可饶得狗命!”

寺中十一骑蜂拥出来,张镝等人看去,见最后有一人被绑缚马上,被人押着,正是袁镛,暗暗庆幸他尚未死。

众元兵出了寺门远远与张镝等人对峙,张镝心中也有些没底,因为西侧方向除了自己这五骑以外别无人马,若是元骑强冲过来肯定阻挡不住,只能寄望于敌人忌惮伏兵,不敢往西。于是五人更大声嚷叫:“快放人,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元兵果被虚张声势『迷』『惑』,戒备着往东而去,张镝等人也远远吊着跟上。

接近石桥边,见陈复等人严阵以待,元兵又只得止步,进退不得,十一骑围城一个圈,双方又僵持起来。

过了一刻钟,有一元兵出列喊话,表示愿意放人,但需桥对岸的弓弩手退后百步。张镝不肯,只许退五十步,元兵们只能同意,将袁镛解开绳索放下马来,张镝也示意陈复后退。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十一骑元军拉开长长的队列过石桥走上官道,先是小步跑,看看脱离了危险区才快速奔驰起来。

见敌骑跑远,张镝长嘘一口气,上前去见袁镛,只见袁镛满脸燎泡、须发皆焦,惊问缘故,便听袁镛说起这日经过。

就跟张镝猜测的一样,原来就是在这一日上午,赵孟传以商议军情为由请袁镛到府衙议事。谈论起前方军情,赵孟传先是说定海张世杰的大军已经南撤,庆元孤城难守。有意无意试探袁镛的态度,只是没有明说想要投降而已。袁镛的态度当然是明确的,尽忠守节,绝无二志。

见无法轻易撼动袁镛的心志,赵孟传改变套路,表示坚决抗敌,只不过兵马未集,准备工作很不充分,只怕敌人突至来不及措置。又道上万元军已过钱塘,主力前出慈溪车厩,先锋游骑十八人『逼』近到鄞县资教寺。把情况说的万分危急,就提出需要一人学那古时的仁人义士,晓谕敌人,以为缓兵之计。

一时间却找不到忠勇敢任之人,长吁短叹,袁镛听后慨然自许,西行来见元骑。可惜事情明摆着,与虎谋皮没有可能,不仅说不动元骑,元骑反而欲『逼』迫他投降。袁镛早做好死节准备,愤然责骂,元骑恼怒,想着法子折磨他。用火烧着他的胡须,须发皆焦,袁镛愈发怒骂,元骑本要再用刑,正好张镝引军来,这才得救。

人虽救下,但庆元已危,袁镛前脚才出城,后脚城门就关了,这绝不可能是巧合,显然是早有准备。甚至在诓骗袁镛之前就已经与元军勾搭上了,否则他又如何这么清楚元军动向?

袁镛一开始慨然自许,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也没有细想其中的猫腻。现在这么一分析,什么都清楚了,先是大惊失『色』,随之又勃然大怒,他怒赵、谢二人无耻卖友,怒自己天真可欺,更怒在国家危亡之际还有这么多蝇营狗苟之事。

为今之计,必欲尽快返回庆元,只恐城中也已经发生大变,戴增伯等带兵将领还不知赵孟传等人的『奸』谋,只恐赵、谢等贼再采取进一步行动,那么城中两千多士兵的处境也堪忧了。

张镝之前已经派人急往昌国让胡隶派兵来援,但两地隔着几十里海路,也没那么快到,当务之急是速回庆元,挫败赵孟传的阴谋,挽回局势,赶在大批元军到来之前稳定住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