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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好好的一顿饭被李万氏搅和的不安宁,李晋也没有了吃饭喝酒的心情。

听见李万氏的脚步越来越轻,李平和李家宝从西屋门边探个小脑袋出来,看他奶走出大门,这才敢出来。

李平和李家宝跑到东屋,刚想上桌吃饭,就见李晋阴沉着脸。

“爹,我没吃饱,我能接着吃吗?”

李家宝是小儿子,自幼娇宠,也敢说话。

“我也饿。”李平也小声说。

“吃吧,吃饱了赶快去上学。”

李晋把剩下的肉往两人这边挪了挪。

两人欢呼一声,拿起大饼子就开始吃。

“把你娘叫过来,你娘还水米没打牙呢!”李晋又吩咐道。

赵素芳也不哭了,盼了这么多年,只希望这次丈夫说的是真的,只要婆婆不随时来家里搜刮钱粮,按月给钱给粮,她也是愿意的。

李向东却吃不下去了,都是穷闹的,以至于吃口猪肉都得偷偷摸摸的。

自从用金蝉衣换钱开始,他脑子里就有了一个初步想法,今天是时候和他爹好好唠唠了。

“你们先吃着,我去麦地里看看,过几天应该就能收麦子了。”

李晋把烟袋锅往腰里一别,就往门外走。

丈夫这是被婆婆伤心了,赵素芳有心想叫住丈夫,可是张张嘴,又不知道说啥。

李向东看看他娘,也蹦下炕,穿上破布鞋就去追他爹,“爹,等等我,我陪你遛遛。”

这工夫,大家都上工了,到处都是扛着锄头,拿着镰刀的叔叔伯伯,婶子大娘。

路上人们看见李晋爷俩,纷纷打招呼。

“大队长,吃完饭了?”

“向东今天这么老实呢,没到处皮去?”这是一位本家大爷爷打趣李向东。

“大爷爷,我可没到处皮啊,我都是干正事。”李向东反驳。

“你小子还能干正事儿,你就吹牛吧!”大爷爷笑着说他一句。

“六儿,麦子过几天就能收了,你得注意天气啊!我这老寒腿这两天总是隐隐约约的疼。”

这话大爷爷是和李晋说的。

李晋在本家弟兄大排行老六,所以李万氏管他叫六子,大爷爷叫他六儿。

“公社这几天,天天报天气预报,说都是大晴天呢!”

李晋一听大伯说老寒腿疼,立马重视起来。

他大伯这老寒腿一疼,不是下雨就是下雪。

麦收这可是大事,不仅关乎农村人一年的口粮,也关乎交公粮的数量和质量。

五道河公社这半个月天天报天气预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有大雨,就要提前收割麦子。

“是吗?国家说没雨那就应该是没雨,可是我这老寒腿确实感觉到疼呢。”

大爷爷自己念念叨叨的走了。

李晋满腹心事又添一件,思来想去,快步往麦田走去,他得看看麦子熟到什么程度了,做好提前麦收的准备。

李向东跟在他爹后边,脑子飞快的转,他想起来了!

上辈子这个时候他姥姥生病,来信让他娘和二姨去看看,因为快到麦收了,他娘走不开,他和二姨家大表哥去的川西。

等他俩回李家坡,顿时傻了眼。

惠川县下了一场持续了十几天的大雨,李家坡大队的麦子根本来不及收,除了大家冒雨抢回来了一点,其余的都发霉了。

那年的麦收,凄凄惨惨的,家家吃不饱,到处都是打孩子骂媳妇的。

什么时候和他爹说一声呢,得赶快抢在大雨前把麦子收了。

可是怎么和他爹说呢?

说自己是重生的,上辈子经历过?

他爹非得把他当神经病送医院里面去。

爷俩各自想着心事,就没注意前边有人。

“哎呦!”

一个没防头,李晋和前面一个精瘦的老头撞个满怀。

“爹!”

李晋一看,并不是外人,是他爹李青山。

“哼!”

李青山一看大儿子李晋,满脸褶子皱着,眉毛拧着,目光不善,像老牛一样重重的哼了一声,也不说话,扭头就走。

“爹!你这是咋啦?”

李晋看他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他爹犯什么犟头毛病了。

“是不是我奶把您说养老的事儿和我爷说了?”

李向东看父亲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在后边低声提醒。

“说了说了呗,犯得着生气?”

李晋说了一句,也不再想他爹的事儿了。

李青山其实在儿女心中存在感不高,他总是默默地干活,默默地伺候李万氏,李万氏在家里说一,他从不说二,李万氏要撵狗,他就不会赶鸡。

风吹麦浪,金黄色的麦田在阳光底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农村人一年的指望,这不仅仅是麦子,还是一年吃不到几回的白面馒头、猪肉、红糖,还是孩子上学的书本,老人过年穿的新衣服…..

这片土地世世代代的承载了一辈又一辈农村人的希望。

李晋弯下腰,舍不得揪下整个麦穗,用手捻掉几粒麦粒外壳,用指甲壳掐一下麦粒,还不够硬。

李晋直起腰,眉毛皱起来,“看这样子,还得个七八天才能收。”

“您怕下雨?”

李向东知道李晋是把大爷爷的话放心里了。

放心里就好,后边自己再说下雨的事儿也算有个铺垫。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晋顺着田埂慢慢的走着,看着队员们有的在认真的拔着麦蒿,有的在磨洋工。

“爹,你看刘宝宝,叼根草躺排水沟里晒太阳呢!”

李向东眼睛更尖,一眼就看见躺在排水沟草丛里的刘宝宝。

“哼!现在也没啥活儿,先由着他!”

李晋心里默默给这个二十多岁却不务正业的小子记下一笔。

“爹,咱们村一共多少地啊?亩产能有多少?”

“咱们村一共一千四百多亩好田,七百口人,一人合二亩地出头,好的年景亩产能有二百斤,”李晋回头给李向东用手比了个二,“夏收小麦,秋收玉米,玉米产量比小麦要高,一亩地能到四五百斤。”

李向东暗暗咋舌,后来的小麦可是随随便便亩产一千多斤啊!

玉米就更不用说了,杂交玉米最高产的一亩地能产二三千斤!

“好年成时候,咱们村一年能收二十八万斤小麦,七十万斤玉米,除了一年两季交公粮和水利粮,剩下的粮食卖一部分统销粮,再剩下的才能给老百姓们分。”

“公粮和水利粮交百分之三十?”

李向东长大之后也种田,但是2006年的时候,国家就取消公粮和水利粮这些农业税了,还按照田亩数给补贴。

“差不多,”李晋用脚尖在地上划着数,“二十八万斤小麦,交完公粮还剩十九万斤,再卖十二万斤的统销粮,最后一人能分一百斤小麦,队里大约能有一万二千块钱。”

李向东按照他爹的算法,“七十万斤玉米,交二十一万公粮,卖三十万斤统销粮,最后落人头上,是人均二百七十斤玉米,队里收入三万块钱。”

“玉米加小麦,一人一天一斤粮,这还是好的时候,老天爷不赏饭吃的念头,一人连半斤都合不上。四万两千块钱听着是不少,咱们村七百人,二百多壮劳力,一天能拿九到十分工,剩下的四百人,除了不能干活的孩子,人均五分工。你算算,一份工能合多少钱?”

李向东心算一会儿,“一分工能有一毛二。”

“没有这么多,顶多八分。”

李晋叹口气,“还有三提五统,一个大小伙子,干一天,顶多挣一斤粮食,八毛钱。村里一年剩下一百块钱。”

“这就是咱们村的家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