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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马车压着白雪飞扬缓缓离去,李婉的眼底才露出一丝落漠之情。

顺子知道姐姐定是不舍得姐夫远行,好心想安慰几句,脑子里捣鼓了半圈,才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姐姐,你别难过,咱今晚吃锅子。”

李婉闻言,忍不住噗滋笑出了声,瞧顺子那憨傻的模样,这小子脑子里也就那点子心思,全落在吃的上头去了。

“好,你去跟老姑说一声,晚上到咱家来一起吃锅子。”

顺子见姐姐终于笑了,应笑不迭“好嘞。”

当下天寒地冻,锅子吃了暖身子,不像别的菜刚出锅就给冻上了。

转头瞧见思婳仍痴痴的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不由会心一笑,手指轻轻掸去她发髻上的雪片,帮她把大氅的兜帽给戴上。

“不冷吗,快进去吧,回屋里帮嫂嫂看着昭儿,可好。”

思婳回过神来,乖巧的点头应声,转身便回到院里去。

李婉正要跟着回院里,一打眼便注意到邻居院子门边上站着的小身影——潘明珠。

潘明珠今日身穿一件及膝的浅粉色夹袄裙子,袄子看着厚实很是御寒,因着颜色讨喜,且是穿在小姑娘身上,倒显得小姑娘通身带着可喜之色。

这种亮色的料子,寻常庄户人家里难能瞧见,便连县城那布桩子也未有卖的,估计是潘掌柜心疼自家闺女,从外面寻来的好料子。

还有其脸上戴着面浅浅的粉红纱巾,那纱料看着就不便宜,纱巾上还绣着精美的莲花样式,再衬上她那双灵秀的眼睛,乍一看还真像朵白莲花。

不得不说,潘明珠若不是脸上落了伤疤,以她的姿色相貌,再加上潘掌柜的名声地位,日后定能许到一个好婆家。

自从那日,李婉就再也没见过潘明珠,虽然有面纱盖着脸,看不出脸上的伤疤,想也知道那疤定是落得极重。

李婉并没有那功夫去同情别人,只一瞬间便收回目光,迈步进了院子。

潘明珠是听了动静,才悄悄出来院子瞧上一眼,还以为这一次定能再见到李怀溪,然,并没有。

自从那日的事情之后,康砚主动提及过来娘舅家给几个小子上课,每日晌午张芳便推着轮椅上的康砚,再带着小闺女过来老李家,全当串门子。

潘明珠自然就没那个机会再见着李怀溪踏出李家院门半步,为此,潘明珠心里无比的气恼,又拿隔壁的李家人没法子。

因着如今李家当家的大房发了话,便连她的爹娘也不能冒然登门,今日再见着李婉,潘明珠心里更是恨极了。

上一世明明早该到了地底下去的李氏,怎么不去死,肯定是因为这个粗鄙的乡下妇阻挠她和怀溪哥哥。

还有那个李思婳,瞧她刚刚穿在身上的那是什么,那么好看的大氅便连县城里的大户千金也不一定有的,虽然料子普通,颜色也暗沉了些,架不住款式招人眼。

当下的李家不过都是些泥腿子,凭什么不把他们家放在眼里,他们潘家哪比不过他们李家了,等她日后有机会的,见着了老爷,哦不,现在应是叫怀溪哥哥,一定要让怀溪哥哥知道,只有他们潘家才能供出怀溪哥哥未来的官身。

她就不信,怀溪哥哥不心动,相较之下李家哪有能耐供出怀溪哥哥未来的科举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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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的堂屋,几个月前照着李怀江的意思,砌了一个壁炉,再通上烟囱,冬日里即便是有事聚守堂屋商议,也不必担心受了寒气。

自从罗先生出行后,思婳每日下半晌都会分些时间学习管理账目庶务,以及女工刺绣,思婳做针线刺绣的时候,明昭便会跟在一旁,有模有样的学着小姑穿针引线。

而李婉,更多的时间沉浸当代的话本子上,偶尔听听陈氏不惧严寒搁外头搜罗回来的八卦新奇事件。

最新的事件是与马家有关的,也是与李怀海一家子有关的话题,据说康氏如今闹着分家,以往隐忍不发的康氏,如今是天天搁家里头与马王氏婆媳大战。

堂屋里,李婉沏着热茶,听着李怀河从县城带回来的小道消息。

“你说,李怀海死了?”

李怀河双手接过大嫂给沏的热茶,点头“是的大嫂,死得不能再死了,那尸身都僵成冰块了。”

听着李怀河的形容,李婉差点没压住笑,强装出一副非常吃惊的小表情。

要说李怀河如何得知李怀海的情况,还当他今日与顺子又去了一趟县城,帮着把罗先生走前挑选出来无大用处的药材,卖到县城里的药材铺子。

自那日,李怀海两口子被马氏的大哥拖着背着带到了县城,身无分文的三人又找不着一个落脚的地,马氏的大哥便把两人丢在了泥瓦铺子门口。

泥瓦铺的掌柜瞧着李怀海两人狼狈的模样,还以为是从哪个乡野逃出来的难民,就差拿出扫帚赶人。

神智清醒过来的马氏,见自家大哥居然把他们两口子扔下跑了,只能跟人家掌柜解释来意。

掌柜的一听这两人的来头,没有露出马氏期许的表情,反倒一副恨不能扒了他们两口子的皮地凶恶样子,再喊来两名店小二将捆在柴火房里的李铭兆一块扔了出来。

马氏见着以往活蹦乱跳的心肝儿子,如今又瘦又没精神,浑身上下没一块皮是好的,一看就是被眼前这家黑店给折磨的,嚷嚷的要报官告掌柜的草菅人命。

未料,人家掌柜的半点没被她唬到,一口唾沫淬到马氏的脸上,还喊人将他们一家三口甩出店门外,别挡着他们做生意云云。

掌柜的是懒得与这两口子解释那许多,瞧着他们这副样子,还担心这两口子扒上他们家店不撒手了。

本就吐血昏迷中的李怀海,被几名店伙计强摔出去,当即疼醒了过来,再看到自家儿子这样,一口老血又梗上了嗓子眼,无奈如今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马氏的侄子马福偷偷的从泥瓦铺子里溜了出来,将李铭兆在铺子里的所作所为说了出来。

李铭兆自从被掌柜安排到后院做些不甚紧要的粗重活计,也不得安生,今日趁着厨娘不注意偷吃,挨了揍,明日就放火烧了后厨房,好在大人们注意得早,不然当真得酿成大祸。

要么就干些小偷小摸的事情,还以为自己仍是村子里的孩子王,试图教唆几个与他差不多年岁的学徒给店里的工人下绊子,那几个学徒不理会他,他还蹬鼻子上眼把人打了,结果他反倒被那几个打了个半死,不服气跑到掌柜的面前告状,最后,事情抖落出来了,自然又没得他好果子吃。

最离谱的是早几日掌柜娘子带着家中三岁的闺女到铺子里,李铭兆趁大人不备,把人家小闺女一边的辫子给剪了。

这下可当真捅到了马蜂窝了,在古人眼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当爹娘的允许哪能让外人剪了去。

这一顿揍,便连店里的几个伙计也看不过眼,纷纷过来补上几脚踹的,好一顿打得李铭兆再也哭不出讨饶的声音,才将人捆了扔进柴火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