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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棉花爱人 > 第60章 下弦月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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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转头时,视线正好与他直面相对。

但像是被同一个闹钟叫醒似的,那双眸子也和她一样,亮晶晶的,却已经归于清明。一望进去,便能清楚追踪得到,上一秒还在、此刻却瞬间消失的,张牙舞爪、无法无天的,暧昧情愫。

他也听到了——

——沿着她家客厅向后、再向后,也许再右转,紧闭着房门的某一间卧室里,传出来的一声轻微响动。

像是琉璃茶盏一类物件被放下的声音。

但那微弱的声响很快就停住了,像不小心犯了个错,于是黑暗仓促回归原位,回归它应有的肃静,填补这一疏漏。

……

沉默着,两个人在这片欲盖弥彰的肃静中对视,维持着原本的咫尺距离。鼻尖堪堪相抵,可她的大脑已渐渐恢复理智,目光缓缓垂下,望向她面前的玄关鞋柜——

她早该注意到的……

那里面少了一双拖鞋。

……

成辛以只听到她轻轻倒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就被她一把大力推开,戒指似是认命地落回他手里,紧接着,她一把拉开房门,不由分说把他推了出去,又慌里慌张重重关上了门。

……

他叹了口气,抬手摸摸鼻子,借着亮起来的声控灯,打量了一眼终于被他讨回来的“黑历史”,抿起嘴角。

表情那么嫌弃,却还特意擦拭过了,锈渍比之前少了不少。

食指还留着她拳心肉软绵绵的触感,又等了几分钟,他才转身下楼,出了电梯,靠在自己车上,仰头看向她已经亮起灯的卧室阳台的窗户,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

这会儿她确实刚进卧室,瞟了一眼房门外的动静,才接起来,悄悄应声。

“干什么……”

隔着话筒,也能听见他的轻笑。

“野蛮。”

“……”

想开口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走到阳台上,拉开窗,他果然像以前一样站在路灯下看她,距离太远,光线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那姿势却一模一样。

他低声问。

“老袁回来了?”

“……嗯。”

她回头看了看卧室门口,没有动静。

……

赶走成辛以之后,她就开了灯跑进老爷子的房间了,果然,外公在家,正坐在摇椅里,戴着耳机听收音机,悠悠然小口嘬着茶,琉璃茶盏。

月光如注,老爷子的房间又只开了一盏小灯,所以在客厅里,根本看不出这间房里有人。

见她跑进来,老爷子先是愣了愣,眨眨眼,笑着问。

“回来啦?”

“嗯,您回来怎么不告诉我呀?养老院那边住的不舒服吗?”

“特舒服,但我觉得好久没回来看看你了,这不就想明天给你做个早饭,总吃外面买的总归不好,正好我也拿几件换洗衣服,明天就回去住啦。”老爷子笑眯眯地,戴起花镜打量她,随即眉头又皱起来。

“受伤了?”

“啊……没事,一点皮外伤,我自己不小心。”

她摸摸脖子,脸有点热,幸好老爷子戴着耳机。他听力一向不差,要是刚才被听到了,她就可以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真没事?”

“嗯,真的,我哪敢骗您呀。”

她看看时间,怕说太多反倒更容易露馅儿,没再多逗留,又嘻嘻哈哈说了几句,就装着困倦,一溜烟儿溜回自己卧室了。

……

“幸好没听到……”

她慢吞吞小声跟成辛以讲完,手指点在窗框边上,无意识地一下一下叩着。电话那端又沉沉笑了一声,问句末尾微微上扬,像一只悬在人心弦上空的钩子。

“动动脑子?”

手指停在窗框正中间。

“什么?”她突然觉得脖子上的伤口凉了一下,像是有一股风贼兮兮地钻进了纱布缝隙里。

成辛以不紧不慢继续问道。“他平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会戴着耳机听广播?”

……戴着耳机……

身边没有地缝。她抬手扶住脑袋,恨铁不成钢地敲了自己额头两下。

突然又想起什么,她睁大眼睛,上身趴到窗台上,试图离他稍近一些。

“那前天……”

“嗯?”

他仰脸望她,唇边带了点笑意。

“前天……他没回来吧?”如果被老爷子知道他前天晚上在她卧室待过,那也太尴尬了……

“我怎么知道。”他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那天那么晚,就算在也早就睡下了。而且你太重了,抱得我胳膊酸,没时间去注意老爷子在不在家里。”

“……我没胖。”

“胡说。”

“真的!”

她不自觉跺了跺脚,瞪他在楼下那副吊儿郎当没正形的样子。这是他第二次说她重了,上次在车里就说她脸上的肉多。

“我前几天刚量过体重的!你自己力气小还说我!”

“真没胖?”他眯起眼望她。

“真的呀……”

早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她就带上了一点软哝腔调,明明是不满的抱怨,离撒娇却只剩半步之遥。

成辛以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她的小脸趴在八楼的窗台上,白白的一小个,眉眼间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娇气,细长眸子亮晶晶的,刚刚只差一毫就能重新吻上的唇此刻微微嘟着,让他突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假装自制力强、为什么要假装收敛识礼地停下来……

被老爷子发现又能怎么样,大不了被他骂一通,最多再踢几脚、揍一顿、剥层皮……但……如果真的吻上,他会没分寸地停不下来吧……也许会吓到她……甚至会弄疼她……惹怒她……就像前天晚上偷亲耳朵那样,他根本没有自以为的那么强大的自制力……

手裹着纱布不方便,她就只能用左手拿手机,但右手也没闲着,手指在窗框上扒拉,小动作和以前一模一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仿佛这只是一个最平常不过的晚上,他送她回家,她赖在阳台上不舍得他走,缠着跟他面对面煲电话粥。

时间是多神奇的东西啊,明明已经过去了很久,却又像一切都还没有过去。

如果从来没分开过,这样的晚上也会常常发生么?

……

“那下次再量一量?”

因为他多停顿了一会儿,所以她花了一秒钟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量什么、怎么量,皱着鼻子瞪他,想从阳台上扔东西打他,可手边又没什么可扔的。还没等她找到能扔下去的,他就跟自备望远镜似的,看穿了她要做什么。

“高空抛物可要承担责任的,你想把我砸傻,然后对我负责?”

……他好皮,皮得一点儿都不像他,不像二十几岁的成辛以,竟然也不像三十几岁的。

“你……你怎么还不走……”憋了半天,她又开始赶人。

“走,这就走,你都快要把门板砸我脸上了,我哪敢不走。”他故意把音调拉得长长的,还装模作样摸了摸鼻子。

她抿抿嘴。

“砸到了么?”

“就快毁容了吧。”

“这么严重?”

“当然了,又是挠下巴,又是撞脸的。”他又摸了摸下巴新添的创可贴。

“那……”她踮了踮脚尖,“……我再努努力吧。”

他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又令她回想起那片落在耳朵上的雪花。

“我走了?”

“你……”

她的肩动了动,凑近窗棂。糟糕,没消毒。有血脓。这讨人厌的暧昧,害她把正经事全都忘记了。

但话到嘴边,不知为什么又犹豫了一下。

……还是等明天吧……明天提醒他去医务室,请队医来处理更合适一些……

“你……明天……在队里么,还是会出去?”

成辛以仰头眯眼,把她的每个小表情收进眼底,慢慢摇头。

“上午去监所见李秋伟,下午去见瞿洪的前秘书,一起么?”

她飞快地想了想。

“要。但是明天一早,省厅那边完整的dNA报告就会送来了,我想先核一遍,下午再跟你去可以么?”

“那下午早一点,队里等我。”

“嗯。”

她乖顺地点头,耳朵贴在手机上,看着他站直,转身绕去开车门,又抬头望了她一眼。

“走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