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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烟雾散去,陈二中正躲在巷道旁的洞里吸烟,铁矿没有瓦斯,井下还是允许吸烟的。

忽然,就听到前面正在挖矿的工人惊慌地喊道:“水,出水了!”

接着就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接着就是一阵喊叫:“弟兄们,透水了,快跑!”

巷道很低,人需要躬着身子才能往外跑,忽然,巷道里的灯灭了。

陈二中心想,坏了,赶紧跑!可是灯一灭,他们走得更慢了!

他赶紧凭感觉抓住了巷道旁的电话,刚给上面说了一声“透水了!”电话就不通了。

在里面采矿的人也跑到了他的身边,有人已经哭了起来:“快,快到井口!”

水来得很快,这时,已经到淹住了脚踝!

这时,陈二中大声喊道,“大家别紧张,咱们手拉着手往外走!”

有的人头顶的矿工灯还亮着,在微弱的灯光照射下,他们手拉着手,沿着巷道向矿井口走去。

这个井下有三个工作面,每个工作面五个人,炮手就陈二中一个人,他是三个作业面轮流放炮,还有一名安全员呼风雨,所以井下一共17个人。

等他们走到三岔口的时候,从另外两个巷道里的人也出来了。

点点闪烁的矿工灯照在他们惊恐不已的脸上,陈二中安慰他们:“别怕,咱们先到竖井旁!”

这时,水已经淹过了他们的膝盖,水位正以他们能感觉到的速度上涨。

这时,不知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妈妈,我还想见你啊!”

这个喊话的人叫“小四川”,是个刚初中毕业的学生。

刹那间,死亡的阴影笼罩每一个人心头,他的这一声大喊,更是让许多矿工破防。

其中一个人大喊:“你个龟儿子,喊什么喊?”他这也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恐惧。

更多的人已经开始啜泣,他们听说过很多类似的场景,只要发生矿难事故,上面的人因为经济原因,往往默无声息,放任他们失去生命。

然后矿上出一笔钱进行“善后”工作,最后尘归尘土归土,而他们也变成了一抔黄土。

忽然有个人喊道:“陈兄弟,你可要救救我们啊!”

井下的这些人当中,只有陈二中和呼风雨是本地人,并且就是夹山屯村人。

如果有本地人,上面的人在采取措施的时候一定会更谨慎一点,因为他们的家属会来找人,给矿上施加压力。

假如全部是他们外地人,那些家属赶过来的时候,就只有协商包赔金额这一件事。

那个时候的矿工生命,很贱,一定规模以上的矿井,一天的利润甚至就可以包赔几条命。

陈二中听了这句话,立刻明白了他们的心思。

作为一个复员军人,他知道,现在必须站出来稳定人心,无论什么结果,都要以积极的心态来应对这次事故。

“老乡们,你们别慌,咱们手拉着手,只留一个矿灯在前面照路,其余的现在关掉,节约用电!”

很快,闪烁着的矿灯已经关掉了,只剩下一只最前面的照着巷道领他们往前走。

水面上升很快,已经淹到了腰部,恐慌的情绪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但是还有希望,也许上面的人已经开始组织抽水了。

终于,他们走到了巷道的尽头,来到了竖井这儿。

漆黑一片,没有他们想象中的矿笼,最前面的这个人摘下矿灯,顺着竖井往上晃了晃,就像拿着手电筒向深不见底的井下晃晃一样,除了近处的井壁,什么都没有看到。

是啊,二百七十多米的深井,灯光又能照得了多远。

一阵沉默,除了哗哗的流水声,绝望涌向了每个人的心头。

向上的通讯已经中断,但是从现在的表现来看,上面的人已经放弃了。

要知道,本来应该开着的井盖现在已经关上了,即便是二百多米的竖井,只要开着井盖,就会有光射进来。

那些光,就是他们的希望!

现在是一片漆黑,上面的人已经放弃他们了,把矿井盖关了!

人们已经开始绝望了!

“贾建新,你不得好死!”

“呜呜,呜呜……”

“雷震鸣,你就是个乌龟王八蛋……”

“我草你妈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儿子啊,来世再见吧!”

……

水已经漫过腰部,他们已经绝望了,哭喊着,谩骂着,叙说着今生的遗憾。

人只有在直面死亡恐惧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么脆弱。

就在别人绝望的时候,作为参加过越战的老兵,他的内心异常强大。

强大到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他知道,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重拾他们的信心。

信心比黄金更重要,只要有信心,就能创造奇迹。

他大声喊道:“他妈的,你们都别吵了,吵死老子了!你们想活还是想死!”

果然,他这一声爆呵,顿时镇住了他们,尽管一片黑暗,他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他接着说道:“现在开始,一切听我的指挥!相信我,咱们一定能获救的。”

“你放屁,你没看上面已经盖上了井盖!”

“呜呜,呜呜……”

刚刚聚拢的场面一下子又乱开了!

“你个龟儿子,你想死别带大家好不好,我和老婆有约定,上面的人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这句话一出,人群再次安静了下来,毕竟陈二中是本地人,要是他老婆在上面哭闹着要求救援,说不定真会来救他们的。

“现在,你们跟着我,往地势高的地方去,咱们在那里等着,保存体力,减少活动,等待救援。”

作为炮工,陈二中想到,有一个废弃工作面,由于当时开错了巷道,没有打到矿层上,就废弃了,但是他的地势最高,也许可以暂时躲避汹涌而来的矿井水。

人们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手拉着手,在陈二中的带领下,向那处地势高的巷道走去。

别走,陈二中边大声说:“我给你们讲讲我媳妇的故事!”

要知道,那些矿工平时也没有什么文娱活动,但凡是和女人沾边的话题,都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听说陈二中要给他们讲媳妇的故事,一个一个侧耳倾听。

“我转业回来的时候,由于腿受过伤,方圆左近的姑娘,没人愿意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