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界素有南茅北马之说，不过北马说的是“出马仙”，而两位老爷子口中的老马，只是姓马，本人却是正宗的道家天一派，修习丹道的。
炼丹嘛，听起来很玄乎，更像是招摇撞骗的神棍所为。魏晋名士们动不动便躺地抽筋，炫耀自己刚刚吃过某某人出品的丹，如此行为当时看似是名士风范，可在咱们看来，这明明是瘾君子后遗症啊，再经由史学家们的铁笔记录，所谓的名士风流便成了千古笑话。
马家人是真正的丹道，老马家还有一门绝技，千里寻踪。但是老马家也有一条家规，不出世，不入仕。
当年南城陷落时，恰遇冬天，南城本就靠江，空气湿冷，天空也阴沉。南城居于中龙扬子江下游，素来都有紫气之城的说法，也是中龙最重要的结穴宝地。自古以来，这里便被称作江南富庶之地，南城又是江南的中心。
全城几十万人老百姓，倭人们不光想着将这个累世财富搬空，最好也不要留活口，这样还能抢的更干净点，战争财啊，他拿命换来的机会，当然要抢，最好连犄角旮旯里的财富都打扫干净。
三十几万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反抗吗？当然要反抗啦，可是人肉之躯怎么跟热武器抗衡？
四十几天，三十几万人。
再后来，翻滚着的红色江水里，是一艘艘顺江而下的宝船，向东入海，送回他们的老家。
冷冰冰的数字，血淋淋的历史。
两老当年在事后，亲自跟着玄门同道们去帮着收尸打扫，亲眼见过那样的人间炼狱。
也是那一次之后，两位老人跟马家人结识，又认识了别的玄门中人。后来他们发现，南城被屠，不仅仅是因为这座城久负财富之名，更是因为此城的位置。
屠一城，聚阴气，毁一脉，坏我累世国运——这才是倭人小国的阴阳家族的真正目的。
想到这些，两位老人忍不住叹气。我们原本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可这些小国寡民之辈为何就偏偏死咬着不放呢？
孙爷爷忍不住感叹：“大家都关起门来过日子不好吗？偏偏就跟个老鼠一样，瞧着别人家的一亩三分地，时不时想使个坏。”
苏外公：“没办法啊。咱们家的一亩三分地，位置好些，是上等田。家里人也勤快，还能一年收两季。有些地方，一年甚至能收三季。邻居家的人虽然也勤快，可惜啊，他们的地不行，气候也不行，一年只能收一季。”
孙爷爷懂：“这邻居啊，就眼红了。眼红邻居家的日子，眼看着就要越过越好，超过自己家了。”
苏外公点头：“关键左边这户人家，不光一年能多收一季，人口还越来越多，越来越能干。”
孙爷爷补充：“右边这户人家就坐不住了，他是恨人有笑人无的性子。那怎么行，必须找几个大老鼠，悄悄送到左邻这家的粮仓里，最后还能在粮仓里生养几窝小老鼠，再接着祸害，可别想过什么好日子！”
苏外公：“左边这户家大业大，人口也多，就有些人不小心染上了鼠疫，发些疯病，做些手足相残的事……”
孙爷爷一时间没说话。他们的眼睛都红红的。
苏外公又说：“行啦，咱俩也用不着故作哀容，老马见到咱们，不用多说，他也会明白的。”
侯昌森和林局两人追上来的时候，场面有些出人意料。此时已是傍晚，他们在一户民宅小院门口，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马车上只有东西，却没见到人。正是两老的马车，侯昌森见过，上面还有麻袋包做的靠背，痕迹都还在。
他们停了车，马上去找人。
院子里三位老人却各自站在一个地方，颇有些站位的意思。大门口两边，各守了一位年轻人。
两位年轻人看到来人，里面提醒道：“祖父和两位长辈正在切磋。请不要打扰。”
切磋？
切磋啥呢？
反正让娄玉城看，是没看到三位老人切错了啥，三位老人家各自口中念念有词，没多久，那位面生的老人主动露出笑容：“两位老哥，哈哈哈！果然风骨不减当年啊！小弟我同意了。”
苏外公转头就看到外孙邱安明和娄玉城，还有侯部长和林局，摆手让他们都上前来，也就顺便介绍了两方人马互相认识。
原来这位满头白发，脸上却没有什么皱纹的老人，就是马老爷子。
之所以切磋一番，马老爷子认为两老年纪太大了，不适合再出门蹚这趟浑水，便借切磋之名，让两老服老，也让二老知道，自己当年也跟那帮老伙计打过交道，也能号召他们出山共事。
此时见两位老人早有准备，还带着人呢，马老爷子也就不再坚持了：“行，什么时候出发，我收拾行李，咱们马上就能走。”
苏外公去看侯昌森，这意思很明显，跟官方接洽的是他。
侯昌森捡着能说的，大概说了：“宫家人一路联络人，南下，咱们一路北上。在西边的山城集合。”
苏外公点头：“宫家人总算没落后。”
马老爷子也点头：“我家除了我自己，还有我这个孙子跟我一道。”
他说着话还用手指了指一旁的一个青年。
另外一个青年人，当时也是看守大门口的其中一位，连忙上前一步：“爷爷！我也要去！”
马老爷子摆手：“兴瑞不用去。在家里照顾家人。兴琪跟我去。你以为是去干群架？人多势众就行的？兴琪去是照顾我，不是干别的。”
兴琪，也就是另外一个青年人：“大哥，我会做饭，能把爷爷照顾的更好。”
马家人谁去谁不去，是他们自家的事，外人就不便说什么了。
正好傍晚也到了晚饭时候，苏外公他们原本就带了干粮，娄玉城和邱安明又带来不少，侯昌森和林局身上有钱和粮票。
反正他们也不跟马家人客气，吃自己带来的食物，借用马家的地方，烧点热水，热热干粮，也就对付过了晚上这顿饭。
这一天，他们挤住在马家的厢房里，打了地铺，睡了一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