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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驰和沈一鸣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一副不愿意提及谢蕴宁之死的回避模样。

“你们是怕我无法承受吗?”

陆九安眸光灼灼地看着张驰和沈一鸣,她的手,无意识地紧紧交握在一起。

“无论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我都能承受。”

张驰依旧不愿意将真相告诉给陆九安,他无比关切道:“九安,你现在是孕妇,又怀的是双胞胎,你不能受刺激,再缓缓。”

沈一鸣也跟着劝道:“九安,张驰说得有道理,人死不能复生,你的身体更重要。”

陆九安见张驰和沈一鸣二人依旧这般回避谢蕴宁出事的事,她内心深处的那一抹侥幸,像是火星一般,落在草原,迅速蔓延开来。

那火星呈燎原之势蔓延在她的心上。

前世,当她得知谢蕴宁没有死时,她还怨谢蕴宁,因为他害得她们俩的儿子遇险。

可现在呢?

陆九安心里对谢蕴宁是一丁点儿的怨气都没有。

她只想谢蕴宁活着。

哪怕谢蕴宁像前世一样隐姓埋名一辈子也没有关系。

她只要他活着。

哪怕她们明明在同一个国度,却长达十年或是更久都不能见面,也没有关系。

只要他活着便好。

“老师,驰哥,谢蕴宁他是我的丈夫,是和我领了结婚证的合法丈夫,我真的想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告诉我吧!”

沈一鸣和张驰二人,红了眼眶。

张驰别过头,伸手拭了一下眼角的眼泪,低声道:“九安,我们不说,是担心你接受不了。”

“我能接受。”陆九安沉痛表示。

张驰长叹了一声,无奈道:“是罗老三一直尾随着谢蕴宁,他把谢蕴宁推到了悬崖下,九安,你是知道的,鸳鸯池林场这边林子深,加上这又是冬天,天气寒冷,罗老三把谢蕴宁推下悬崖后,他就回了家,喝了酒就睡着了,待他醒了,悲剧就已经发生了。”

沈一鸣在一旁补充道:“罗老三对自己推人的行为供认不讳,他也被押送进了区里。”

“所以……”陆九安的声音,像是秋风中的落叶似的,在树梢上轻轻颤抖,“谢蕴宁是冻死的?”

“是。”

张驰沉声应道。

陆九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紧紧地捂着胸口,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象着谢蕴宁出事的那一幕。

谢蕴宁被罗老三推下悬崖,她不知道那座悬崖有多高,可她却是知道但凡谢蕴宁能呼救,一定是能获救的。

谢蕴宁肯定是受了伤,或者又是陷入了昏迷。

他一直在希望有人救他,只是,林深雪厚,他便只能一个人在雪地里躺着。

渐渐地,他的身体渐渐失温。

他……

陆九安脑海里浮现出来的这一幕,让她痛到无法呼吸。

她满眼哀求地看着张驰和沈一鸣。

“我想看看他。”

张驰和沈一鸣看向院里的棺材,他们也明白陆九安是什么意思。

尽管张驰和沈一鸣二人都不希望陆九安面对这样残酷又无情的一幕,他们却也没有办法阻止陆九安与谢蕴宁见面。

“九安,谢蕴宁伤得极重,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张驰和沈一鸣两人走到那一口漆黑的棺材前,陆九安在李玉凝的搀扶下,也走了过去。

鸳鸯池林场下起了大雪。

一朵朵雪花,从阴沉沉的天空,飘然落下。

纷纷扬扬,洁白无瑕。

绝美的雪景,陆九安却是无心欣赏。

张驰和沈一鸣两人轻轻一推,将棺材盖推得半开。

一片片雪花,落进棺材里。

陆九安看见了棺材里的他,他的脸庞,一片血肉模糊,仿佛像是被什么野兽啃噬过似的。

陆九安看见这一幕时,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完完全全不敢看。

李玉凝很想看看棺材里的谢蕴宁是什么样的,可又不敢看。

她怕自己看了,会做噩梦。

最终,李玉凝还是没有看。

张弛和沈一鸣见陆九安只看了一眼就闭上眼睛,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便想要将棺材盖上。

陆九安再度睁开眼睛,她伸手按着欲要合上的棺材盖。

这一次,陆九安认认真真的看着棺材里面躺着的人。

她一遍一遍将棺材里的人,与谢蕴宁进行对比。

耳朵是谢蕴宁的耳朵吗?

他的手上,有痣吗?

重生后的陆九安一开始只是拿谢蕴宁当生娃工具人,她告诫自己不要对谢蕴宁动真感情,可是,谢蕴宁那么好,她的一颗芳心,早就不知不觉落在他的身上。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她重生前,看见谢蕴宁义无反顾冲进火海时的身影。

她也记得重生后,她看见谢蕴宁时,她又气又怒又怨又不甘地狠狠咬住谢蕴宁时,谢蕴宁那张明明很疼,却依旧满脸微笑的脸庞。

她记得谢蕴宁得知她怀孕时的惶恐不安、欣喜若狂。

她也记得谢蕴宁最后一次拥抱她时,他的双臂是多么的有力。

那些与谢蕴宁相处时的点点滴滴,犹如电影似的,一幕一幕地袭上陆九安的脑海。

前世种种,今生种种,一点一点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记得她第一次看见谢蕴宁时的那种惊喜,他比村里的男人都爱干净。

他像是天上那轮皎月光似的,高不可攀。

仔细想想,她其实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谢蕴宁。

她的喜欢是那么患得患失,她自卑又敏感。

她和他,她们都不懂爱,也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

谢蕴宁笨拙地想要教导着陆九安成为他的妻子,那时的她,却觉得他在嫌弃她。

嫌弃她的出身。

嫌弃她没有文化。

嫌弃她配不上他。

陆九安突然将手伸到了棺材里,张驰连忙阻止道:“九安,你不能摸。”

“我不怕。”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她怕什么?

“我不怕他。”

谢蕴宁是她的丈夫。

是谢星河的父亲。

或许,其他人会怕,可她不会。

其他人会怕的他,是她朝思暮想也想要见到的爱人啊。

陆九安伸手撸开他的袖口,露出他的手臂。

她微红的双眸怔怔地盯着他的手臂。

蓦然间,她的眼前一黑,双腿犹如踩在云端上似的,整个人一下晕了过去。

“九安!”

“九安!”